陸家莊位於雪域國的邊境,附近依稀有著幾個鄰莊,它們南麵靠著極寒山,空氣中彌漫著寒冷,一年之中難得能曬到幾次陽光,根本無四季之分,隻有冬季,可以說這一代是雪域國最寒冷的地方。
今天是個好天氣,稀薄的陽光熙熙攘攘地灑在地上,陸家莊的人們如往常一般,除非有事情做,否則堅決不會離開家門一步。
但陸蓮並不會如此,她活潑好動,這些年,陸展每次出門不久,她就會偷偷帶上幾名仆人跑到莊外玩耍,如今她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了,卻更是肆無忌憚,也不知怎的,竟然將陸天賜帶了出來。
陸天賜和其他的孩童不太一樣,他的臉色十分慘白,體質也不好,胳膊腿也要細上許多,骨瘦如柴,有時甚至一陣狂風便能將他吹到。倒不是陸府不給他飯吃,而是他先天如此,而且體弱多病。隻有他的眼睛是全身上下唯一好看的地方,黑白分明,透著小孩子特有的光,特別的明亮。
這一路上,陸天賜已經摔倒了數次,每次摔倒,身上便沾了一身雪,他自己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再咬著牙追上去。
陸天賜從不和陸蓮說話,隻用那雙特別明亮的眼睛凝視著她,隻要陸蓮罵他,他的目光中便能透出一份莫名的神采,不是羞愧,也不是畏懼,而是一種不屈,或是一種語言,像是在告訴陸蓮,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他並不知道,這種目光也最令人心悸。
就像這次,陸蓮天資絕頂,小小年紀已經是煉體期中期,自然走的很快,但陸天賜不行,又摔了那麼多次,陸蓮就嫌陸天賜離得遠了,撅起粉紅色的小嘴巴一臉不爽的模樣氣惱的催促著:“快點走,你這病怏怏的東西!”
陸天賜那雙明亮的眼睛死死的凝視著被火紅色棉衣緊緊包裹的陸蓮,陸蓮的麵色白皙,麵頰上還透著一抹好看的紅色,陸家莊的人都喜歡陸蓮的活潑可愛,又說她長得像極了她的母親,將來又是一個大美人。但陸天賜卻一點也不喜歡,他恨陸蓮,即便陸蓮長得再好看,也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陸天賜撣掉了身上的積雪,凝視著茫茫雪世界中的那團紅影,目光如一把利劍,穿透了茫茫雪海,穿透了雲霄,也穿透了陸蓮幼小的心靈。
陸蓮心慌了,卻也更加憤怒了,她不像之前那樣見他追上就走,而是學著陸天賜的樣子去凝視陸天賜,卻怎麼也學不像,怎麼也看不到陸天賜眼中的惶恐。即便她有一雙如此玲瓏的眼睛,即便她表露厭惡或是憤怒,即便她的目光中不帶有一絲同情或是反悔。
“看什麼看?給我轉過頭去你聽到沒有?再看我就打死你,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還看?我讓你看!”陸蓮終於不能再忍受陸天賜的那種眼神,怒氣衝衝的跑到陸天賜麵前,衝著陸天賜揮起了拳頭,最後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趕緊跟上,下次再躲我那麼遠,我就揍死你!”打完了,陸蓮頓時覺得痛快多了,認為自己是個勝利者,因為她終於看不到陸天賜那令人心悸的凝視了。
陸天賜不是怕了,而是被陸蓮一拳打在了眼眶上,他的眼皮不能完全睜開,透不出那種特別的光芒了。他艱難的爬起來,晃晃悠悠的跟著陸蓮,卻不幸的又摔倒了,而且由於被揍了一頓,比之前摔得更為嚴重,爬了幾次都沒成功。
陸蓮叉著腰等著,卻見他怎麼也爬不起來,心底便起了幾分懼怕。在她的記憶裏,父親好像總是偏愛她的這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想到這裏,陸蓮不禁又哭了起來,她恨這個和他搶父親的醜東西。雖然現在不是狂風呼嘯,大雪紛飛的季節,但由於淚水的關係,她的臉上還是覺得有些火辣辣的痛,心裏更加記恨陸天賜。
惡狠狠的瞪了陸天賜一眼,不再等陸天賜爬起來,便將他又推翻在地,呸了一聲,帶著家仆遠遠的走開了,把陸天賜一個人扔在了雪地裏。
陸天賜終於艱難的爬了起來,他凝視著那道火紅色背影,咬著牙死死攥著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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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展是陸家莊的大戶,陸家莊的一切事物都需要陸展出麵解決,所以他每天都很忙,可謂早出晚歸。但每次出門或者回家必定要看看陸天賜,給他一些驅寒療傷的丹藥,或者問問他當天的生活。
啞仆就是啞巴,她是陸天賜的奶娘,在陸府已經生活了九年,由於陸天賜的原因,她的生活自然要比她原來的家好的多。
陸天賜不愛說話或許是天性如此,也或許有啞仆奶娘的原因,反正一天之內開不出幾次口,這僅有的幾次,還是陸展和他的對話,且不一定是有問必答,在陸展看來,陸天賜不同的眼神也是回答。
陸蓮帶陸天賜出門的消息自然逃不過陸展的耳朵,這一天他早早的回來了,率先走進了東廂房的一間小屋,陸天賜就住在那裏。
陸展進屋時,啞仆正在給陸天賜敷藥,他蒼白的膚色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明顯這次傷的有些嚴重了。
陸展心中不禁有些惱怒,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姐弟兩個如此,他又覺得十分痛苦,他何嚐不知道陸蓮鬧脾氣的原因?心裏一激動,頓時引動了體內的隱疾,猛烈的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