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黃鶴(2 / 3)

二小姐對於她的話,倒是將信將疑,坐在椅子上,看到寫字台上玻璃板下壓了一張自來水筆寫的稿子,一行一行列著好像是帳單。於是順手抽出來先看了看,那個筆跡容易認出是西門太太的字,上麵這樣寫著:彈簧鋼床一張,絨麵沙發一套,細瓷碗碟全份,電氣冰箱一隻,玻璃衣櫥兩隻,大號電烙鐵一隻。她看到這裏,西門太太伸頭出來張望了一下笑道:“這是寫得鬧著玩的。”二小姐一看這單子上的東西,由頭到尾橫列了三行大概總在二百樣以上,便笑道:“你這張單子,寫得有點不倫不類,上自彈簧鋼床,下到電烙鐵,都列在一處。現在還是冷天呢,你就要買下電汽冰箱了。”西門太太道:“這有我的原因的。我是在重慶這幾年,用著不湊手的東西憋得夠了。到香港,我都得去買起來。”二小姐道:“像電汽冰箱這類東西,你根本用不著買新的。你可以住在香港等機會,等著那回國的英國人或美國人,他們有整堂家具拍賣,你可花便宜錢買到好貨。”西門太太一手拿著手鏡,一手拿著胭脂粉撲子,笑著跑出房門來道:“我就是這個辦法呀。我為什麼有外彙讓給你呢?也就是要在香港買房子的錢。”二小姐道:“你算錯了帳吧?預備在香港買房子,為什麼把外彙讓出來?”西門太太道:“我一點不錯,那房主要到重慶來,他們正想資金內移。我這錢是預備留在重慶交給他的。去的去,來的還是來呀。”二小姐聽了這話,心裏倒不無影響,分明是香港消息依然不好,不然人家也不會賣了香港房子到重慶來拿錢,因道:“你怎麼和香港這戶人家接洽的?”西門太太道:“那方麵是房東的親戚,也許突然搬了來找不到房子,就住的是我這幾間房子,我們正好是換球門。”二小姐道:“你沒有問他們為什麼要搬了進來嗎?”西門太太不覺的把臉沉著,答道:“那有什麼可問的,還不是一些杞人憂天之流。”她對於這問題顯然是不願意追究的,交代了這句話,又進房化妝去了。

二小姐自也覺得求人家的外彙之時,太得著人家的幫忙了,總不便再掃人家的興,因此也就默然的坐著等侯,不再提什麼問題。西門太太化妝完畢,出來見她靜靜的坐在這裏,便笑道:“你在想著什麼?你可以放心,吃過午飯我陪你過江,跑到銀行裏去把港幣移交到你手上。”二小姐笑道:“我在這裏靜坐,是為著讓你從從容容去化妝,並不是為著我。”

這時,西門太太總算將現代婦女的新武裝,完全配備妥當,便歎口氣笑道:“二小姐,我在你麵前不必說什麼假話,我現在實在是老了,不能不倚靠這點兒化妝的手術。你一定會說,難道多年的夫妻,還要用這樣的打扮去討好丈夫嗎?可是男人的心是難測的,在他沒有錢的時候那無所謂,等到他有了辦法了,他就會討厭家裏的黃臉婆子的。當然一個女人自己有辦法的話,不在丈夫的態度如何,他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呢。不過,我有點封建頭腦,覺得女人的丈夫,最好是不要換,在這個原則之下,我對老德就不能不采取屈服的態度,你見笑嗎?”二小姐道:“誰又不是一樣呢?那麼,你主張到香港去,有沒有這一點因素在內?”她笑道:“那倒是沒有。相反的,香港上海都是男女開放的地方,我倒多少有點不放心,因此我要加緊的控製老德。”二小姐覺得她真是在高興頭上,竟是什麼話都肯和人說了。便笑道:“你真是個直心眼子的人,二奶奶就常對我說,你這點實在可取,我們應當多跟著你學學。”西門太太笑道:“不用跟我學了,到了香港,你們多多教給我一點,那就很好了。”

這時,樓廊上有人接嘴道:“現在是時時刻刻都聽到討論香港。”二小姐笑道:“亞英也是這麼一大早就過江來了,難道不是為了香港來的?”亞英笑嘻嘻的站在門口,取了帽子在手,向主人一點頭道:“老師走了?”西門太太笑道:“這可了不得,二先生現在正式叫老德做老師了。那是不敢當的!”亞英道:“除非博士不屑於收我這麼一個學生,怎麼可以說不敢當!”他一麵說著,一麵進屋來,且不坐下,向她又點了個頭笑道:“不管怎麼樣,我今天是來服務的。有什麼事盡管交給我做。”說著,又向屋子四周看了一看,因道:“東西完全沒有開始收拾,來得及嗎?”西門太太笑道:“坐飛機就是這樣討厭,什麼東西都不能帶,都留下了。這不能不托林先生他的車子,將來直放廣州灣的時候,請他給我帶到廣州灣。二先生既是有這番好意來服務,我也非常之歡迎。我把鑰匙交給你,你開著箱子,把我的衣物給我開張單子,我好帶到香港去。”說時,她直走到屋子裏去提出一把鑰匙叮當的響著,向亞英懷裏一拋。亞英接著鑰匙笑道:“這個任務太重大了,我知道你箱子裏櫥子裏收著些什麼東西,你們的珍珠寶貝,重要文件……”西門太太道:“那不是笑話嗎?有珍珠寶貝我們還不帶走,留在重慶嗎?”亞英道:“我又知道哪樣帶走,哪樣不帶走呢?”西門太太道:“實不相瞞,要帶走的東西前四五天我們已經收起來,歸並著在兩隻手提箱裏了。這箱子的鑰匙我在身上藏著呢,明白了嗎?這件開單子的事,我本打算今晚上連夜和老德合辦的。”二小姐道:“開下了單子,東西都交給誰?”西門太太道:“都交給亞傑吧,他若是和朱小姐定在明春結婚,由臥室到廚房裏的粗細用具全不用買。將來林先生上廣州灣,隨他的便,願意給我們帶什麼,就帶什麼。”

亞英和二小姐都覺得她這話是過於慷慨,甚至於認為她這話是有點反常。兩人看著相對一笑。亞英對著書架子上看了看,見上下三格西裝書線裝書,約莫也有三四百本,便問這書怎麼辦呢?西門太太笑道:“老德無條件的送給他一個朋友了。我們走了,讓他連書架子搬了去。”亞英對屋子周嗣看了一遍,笑道:“實在的說,假如我的生活得到解決,我就在這裏住了下去,也未嚐不好。戰時大後方,找這麼一個地方落腳,也是不容易的。”西門太太一聽這話,就先有三分不願意,便道:“你這是違心之論,你的生活有什麼不能解決?你一個人吃飽了,就是一家人吃飽了。你既喜歡這屋子,我立刻就全盤相讓。”

亞英知道這句無心的話,又觸動了她的怒,便笑道:“話雖如此,可是這抗戰是慢性肺病,知道哪一天結束?隻管在這裏住著,哪一天是出頭之日,能走的話自然是走的好。譬如一隻鳥,它願意住在大樹林子裏,自己慢慢的去尋覓食物,決不願意關在金鑲玉嵌的籠子裏,坐享那一份食糧。”西門太太笑著歎了一口氣道:“什麼話,都是你一個人包辦的說了。”二小姐笑道:“老二,你還是和師母少抬杠吧。將來在香港遇到了黃青萍,還得多多的請你師母幫忙呢。”亞英道:“難道說你就不幫忙嗎?”二小姐笑道:“我怎能不幫忙,我都和你們想好了,我在香港的那一所房子,雖然比不了重慶溫公館那樣寬大,可是有許多舶來品的建備,重慶也是找不到的,我那裏樓上開著窗戶,可以看到屋子外半畝地的花園,可說終年不脫青色。那走廊下設有兩把細藤長椅,把黃青萍找了來,讓她和你在那裏作個三天三夜的談判,必須讓她和你把問題解決。也許她喜歡我那地方,就讓她在我那裏住下去吧。我能負責一切招待,以六十分以上為標準。”她把話說到這裏,仿佛自己就神遊香港故居了。坐在沙發上兩手十指交叉著抱著左大腿,微昂了頭,也微閉了眼睛,臉上不斷的發出微笑來。亞英心想這位太太,也是這樣眷戀香港的,自己也就笑笑不說話。西門太太卻笑道:“你看,這也就談到你心眼裏去了吧?隻要一說到姓黃的小姐,你就心癢難撓。”二小姐這才把回味香港的夢醒了過來,笑道:“實在的說,黃青萍是太美了,不是,太媚了。假如我是個男子,我也不能不追求她。”說著,大家都笑了。

大家在歡笑中計議,飯後,亞英是照著師母的吩咐在家裏和她登記衣物,二小姐陪了西門太太過江去領取外彙。亞英原以為登記這件事簡單,沒有考慮的承受下來,殊不料一人將檢箱子,清理衣物,開單子三件事雙手包辦,卻是相當的累人。到了下午四點多鍾,博士在門外就叫著“偏勞偏勞”,走進屋子來時,兩手抱著帽子,手杖連漣的拱了幾下。亞英正對了桌子麵前一隻敞開來的箱子,這就搖搖頭站起來道:“老師,這差事我真有點吃不消!”西門德笑道:“這事自然瑣碎,可是你也可以想到,我們依賴之深和信任之誠了。現在我的事已經大致辦妥,你的事情怎麼樣了?”亞英笑道:“仰仗老師的攜帶,朋友們都一致的信任,得著李仙鬆的擔保,那位胡經理已經交給我三張香港的支票,而且這位李先生本人也交了我一批款子,事情辦得相當順手。要不然,我也不會安心在這裏當帳房先生了。”

兩人談得高興,他家裏的老傭人劉嫂卻呆呆的站在門外聽。亞英一回頭看到她,笑問道:“你們主人要走了,你有點舍不得吧?”劉嫂道。“現在你們好了,不逃警報了。”亞英笑道:“你的意思,覺得在重慶除了逃警報,就沒有什麼苦處嗎?”劉嫂道:“下江有沒有重慶好耍?”西門德笑向亞英道:“我們這位管家,和我們太太最說得來的一點,就是什麼地方好耍,什麼時候好耍。”亞英笑道:“劉嫂,你和我們一路到下江去吧。我保險比重慶好耍。”劉嫂道:“我們幫人的,也趕不到飛機。”西門德聽到這裏,忽然哈哈大笑。亞英道:“老師和師母一樣,遇事都高興。”西門德他道:“我想起了北平一句俗話:‘老婆兒坐飛機,抖起來了。’如今這時代,似乎已進行到這一階段。不過我們這個家還達不到這地步罷了。你看我們劉嫂大有願意和我們一起走的意思。其實就讓她搭坐到廣州灣的貨車,由海道到香港,倒也未嚐不可。”亞英道:“我倒向來不知道她的家世。她的老板出征去了嗎?”劉嫂道:“破腦殼的保長,為了和我們借三擔穀子,沒有借到,半夜裏跳進屋來,一索子把他捆起走了,硬說他中了簽。啥子叫簽嗎,不用說抽簽,看都沒有看見過這個簽,也不曉得朗格中的。拉去之後,在啥子昌喲,來過一封信,兩年多了,沒得消息。曉得有沒有人羅!算了,我也不想了。――先生,飯好了,要不要消夜?”她隨說著,隨就把問題拋開。看那樣子,倒並不怎樣介意似的。

亞英低聲道:“我倒有點替她黯然。”西門德搖搖頭笑道:“你替她黯然作什麼?我太太除了給她大批的錢而外,還有木器家具,鍋盆碗盞鋪蓋行李,給了她個全,她可以去組織小家庭了。”亞英道:“那麼,是她另有良圖了。”西門德道:“這是抗戰中不平事件之一罷了。所以我們男子,對於女子過於忠實,也是不好的。”亞英笑道:“你能相信我,不會專為了找黃青萍到香港去吧?而且不見得她就在香港。”西門德笑道:“中國人總還要靠中國人吃飯。縱然她暫時跑出國境去,也不會離開飛機能到重慶,輪船能到上海的範圍。為什麼呢?這兩處是她這種人最有辦法的所在。她是功利社會上的一種典型,那麼,她不在香港在哪裏?你覺得我的話不對嗎?”亞英笑道:“老師的話太對了。倘若她竟是我們所料想的,那她的前途是太黑暗了。這個人似乎也就值不得怎樣的去憐惜她。我有點廢然思返了。”說著,微微的搖了兩搖頭。西門德笑道:“你不是說著你並非為她到香港去嗎?”亞英笑道:“香港我自然是要去的。”西門德笑道:“好了,有這句話就夠了。你不要下轉語。假如我太太在當麵,一下轉語,她又不高興了。”亞英聽了想說句什麼,可是他微微的笑了一笑,把話又忍回去了。

西門德自知道他是要說著什麼,就打著岔道:“過江去吃晚飯吧。大家把要走前的雜事處決一下,明天和朋友辭辭行,下午就可以預備走。現在的飛機是沒有一定的時間的,我們是要在重慶等著的。”亞英匆匆的將博士的衣箱收拾了,就和他一路過江。不過博士最後一句話,讓他心裏有點蕩漾,雖然辭行這種俗套是不必要的,可是這次走得很勉強,家庭並沒有完全同意,乘星期一的班機走,也並沒有告訴家庭,那似乎也不妥。當然是要下鄉去見父母一麵,時間確又來不及。今天夜深了,明天還得向李狗子、胡天民兩處分別商洽一次,後日至多有半天工夫,空出來,那也就什麼事不能辦。他這樣的打著主意,過江以後就打算給亞傑一個電話,讓他代向家裏去報告一聲。可是他們到了約會的飯館裏,溫五爺派了一個人在等候,說是有重要事情商量,改在溫公館晚飯。亞英原不想去,西門德一定拉著,隻好同行到了溫公館。老遠就看到電燈通明的窗戶裏,有著西門太太的笑聲。溫五爺也就接了出來,笑嘻嘻的一一握著手,博士一介紹亞英,他就讚了一聲:“果然是一位英俊人物!”亞英頗覺有點言中帶刺,無法用什麼話來謙遜,隻是笑笑。

到了客廳,見宏業夫婦,西門太太,二奶奶,全在座。西門太太很高興的向他笑道:“我們走得熱鬧得很,所有在座的人都坐了這架飛機走,這實在是難得的事。”西門德倒有些茫然,看看林氏夫婦,臉上帶了幾分笑容,彼此,相望著,看那情形倒像是真的,宏業起身讓他同坐了,因笑道:“這完全是五爺的力量。事情有這樣湊巧,定了這架飛機走的人,有三個人退票。改為下班飛機走。這三個座位,就讓給我們了。二奶奶覺得這件事十分合意,高興之餘,特意在家裏請客。”溫五爺笑道:“不能算是她請客,應該算是我餞行吧。另外呢,我有點小事相求。”他坐在西門德和亞英斜對麵,很快的將眼光對兩人掃射了一下。亞英心裏立刻就跳動了一下。心想他不要當麵提到黃青萍吧。溫五爺笑道:“也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就是我太太到了香港,容易忘了重慶,假如一個月內我不能去的話,希望各位催她早點回來。”西門太太笑道:“一個月的限期太短了,我希望留著二奶奶過了轟炸季再回來。五爺若是離不開太太的話,那就應該自向香港去伴駕。你要知道,太太在香港看報,看到重慶天天有空襲的時候,她也是很不放心的。”溫五爺笑道:“在重慶的人,難道就不掛念香港的人嗎?”西門太太笑道:“五爺就是這樣愛替別人發愁,為什麼我們家在重慶的人,這樣放不下心去!萬一有點風聲,幾個鍾點的航程,不會坐了飛機走嗎?五爺若是為了怕香港有事,不敢去陪太太,那就……那就……”她說到這裏,不肯下結語,嘻嘻的笑了一笑。

二奶奶手上端了一隻茶杯,臉上帶著微笑,隻是喝茶。她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呢袍子,周圍滾著大紅緞子沿邊,頭發長長的,黑黑的,挽了個如意髻,耳邊微微的兩個薄蟬翼,斜插了一枝水紅梅花,臉上薄施著脂粉,極端的帶著徐娘美。亞英這就聯帶的想著,這樣漂亮的太太,溫五爺放著她單獨的到香港去,這有點不近情理。二奶奶也就這樣坦然的走著,這也未免太任性一點。可是看看二奶奶的態度毫無顧忌,架起一隻右腿在左腿上,將一隻平底白緞子繡花便鞋,輕輕幾的顛動著。溫五爺看看二奶奶就笑道:“不必是我,我看天下的男子全是一樣吧?誰肯和太太分開來住著,人生自然是太太至上,可是沒有事業,就無法養得起太太,事業把我捆住在重慶,我也就沒有法子不住下去。”二奶奶放下杯子站了起來笑道:“雖然輿論在製裁著你,可是我並沒有說你什麼。你是為了事業要留在重慶,我也不是為了好玩去香港。”溫五爺點了點頭笑道:“對對對,大家都餓了,去吃飯吧。”於是大家魚貫的走入餐廳。西門太太特別高興,和滿桌的人鬧酒。這頓飯吃下來,又熬了一壺普洱茶,品茗閑談,到了晚上十一點鍾方才散席。

亞英原來想今晚上去找老三談話,帶了三分酒意,就不能再去了。他回李家一宿好睡,次晨九點鍾去會著亞傑,把自己的意思對他說了。亞傑道:“我倒不知道你們這樣快,這幾天美日談判的形勢很緊張,我倒主張你看兩天風色。”亞莢一擺頭道:“到了現在,根本無考量之餘地了,就是香港大炮在響,我也要去。”亞傑道:“你告訴了大哥沒有?”亞英笑道:“他那種脾氣,比父親還要固執一些,以不告訴他為妙,可以省了許多口舌。我想臨行的時候,和他通一個電話吧。”

亞傑望了二哥,歎著一日無聲的氣,看看表已十點多鍾,也不能和他多辯,立刻奔上汽車站。到了鄉下已是下午三點鍾。他知道老太爺照例是坐茶館下棋的,且不回家,先走向茶館來。區老太爺躺在布睡椅上,架上老花眼鏡,正捧了一本英文雜誌在看。他一回頭看到亞傑,問道:“你今天怎麼有工夫回來?我聽說,這些時候有汽車的人,正在搶運東西。”亞傑道:“這種情形差不多過去了。原來大家猜著怕是太平洋會發生戰事,向裏麵搶運貨物,現在大家麻木下來了,又恢複了正常的狀態。”老太爺將眼鏡取下,揣入衣袋裏,卻把這本雜誌伸到他麵前道:“這就是香港來的一本美國雜誌,人家都說,日本人已把炸藥的引線拿在手上了。那就是說日本人愛什麼時候把戰爭爆發,就是什麼時候爆發。”亞傑接過雜誌來一看,因道:“這是上個月的雜誌呢。”老太爺道:“坐下來喝碗茶吧,為什麼這樣匆忙,臨時起意下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