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灑進屋裏,讓整個空間顯得很聖潔。冉冉的燭光裏,小雪再次撥通了那張已經被自己夾在錢包隔層裏收藏的完好如初的名片上的電話… (五)

小雪開出的價碼不低,對方還是欣然接受。因為小雪的後綴是,“我是處女,所以你懂的。”

… …

“說的這些都懂了麼?”一個中年男人磁性的聲音。

“懂了,那我提出的條件呢?”小雪像一個資深的談判人和對方討價還價。

“客人的滿意度決定一切,如果不滿意…”對方的聲音有些質疑。

“不滿意,你就再給我一些錢,我可以去修複一下。接第二單。”小雪果斷的掛斷了電話,走進了一間賓館套房。進門前,她特意攏了一下頭發,衝著走廊裏的監視器展現了隻屬於少女的微笑。

她一絲不掛的出現在鬆軟大床的一側,等待著自己生命中第一個男人。她告訴自己禁止想象,哪怕待會兒出來的是一頭豬。

浴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半禿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小雪陡然間就驚呆了。眼前的這個人她居然認識。

薑紅旗,校教導主任,下任校長的熱門人選,被眾人擁讚為聰明絕頂的他,赤條條的站在小雪的對麵,沒有任何回避,因為他現在是客人。

小雪的心頭一緊,緊跟著便被摁倒在床。痛感燃遍了全身,又一股腦兒的撞進心裏。身體的抖動和癲狂的抽搐終結了她所有臆想的美好。她原本以為至少會是一位像帥哥那讓的“客人”,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薑紅旗突然停了下來,這讓小雪難掩的緊張起來。

是他認出了自己?不會,平日裏除了校方的重大活動會出現他的身影之外根本看不到他,他不可能認識自己。

那會是什麼?小雪的身體開始發抖,未知的恐懼讓她體會到了什麼是害怕,這次是真得怕了,腦海中無數個變態的畫麵猶如一列疾馳的火車霎時間呼嘯而過。

薑紅旗將手伸向自己的衣兜,取出兩張透著清香,折的方正的紙巾遞給小雪。

為什麼是紙巾?小雪蒙圈了,難道這也能玩出什麼花樣?她顫顫巍巍的接了過去。

“擦了。”

小雪光溜溜的身體一抖,因為這聲音是那樣的富有磁性,她突然感覺靈魂都被吸了過去。

紙巾散發著清新的氣息,瞬間浸透了小雪的身體,這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啪!”這聲音太脆了,像清幽的山穀裏陡然間折斷一截新木。然而事實是,薑紅旗粗大的手掌,板斧一般扇在了小雪單薄的臉上。

“哭什麼哭!給你紙巾是讓你擦淚的嗎!真TMD的讓老子掃興。”小雪還沒有反應過來,薑紅旗已經攥住了她的頭發,直接從床頭拖到床尾,“快點,給我舔幹淨!”

“老…”小雪生硬的咽下了竄到嘴邊的話,還是像狗一樣爬下床,跪到了薑紅旗的膝前…

最後的最後,薑紅旗衣冠楚楚的呈現在一絲不掛的小雪麵前,深情的吻了她的雙唇,然後將幾張鈔票放到了桌子上。

臨出門前,他還不忘叮囑,捎帶著感歎了一句,“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爹媽把你生在窮山溝裏,城裏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唉,作孽啊…” (六)

多麼大的諷刺。

小雪收好錢,撥出了那個已經算是熟悉的號碼。

“想得美!這家夥給的錢也隻剛夠本金,這幾天的利息還沒算呢。”

電話裏傳出的聲音徹底涼透了小雪的心,更澆滅了幾個小時前童真的幻想。和放高利貸的人談信用,談仁義道德,純粹就是扯淡。

她又坐回了床上,那張鬆軟的大床見證了她卑賤的第一次,卻沒有任何表示,像是一張冷冰冰的臉,譏諷的不屑的瞄著她。

像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算個頭呢?拆了東牆補西牆,拆得是自己的,補的卻是別人的。與其這樣活著,還真不如去死。

這個信念一經爬上心頭就再也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還不時的提醒著小雪,那些在不久的將來,傳揚在大街小巷,網站和小視頻裏,自己曼妙的身姿。不,是惡心。是一副為了獲取別人用於統治自己而流通的印刷品,去出賣自己靈魂的皮囊。

她覺得自己髒,甚至不及一坨狗屎,因為狗屎還有一群一群的蒼蠅圍著,而自己卻被整個世界鄙視。

魚鳥河邊,流水潺潺,這個小雪曾經幻想著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漫步夕陽的地方,今天便要承載她孤獨且肮髒的軀體。

午夜的河邊除了湍急,聽起來讓人膽寒,流動著黑水的聲音便再沒有其他。這個場景似乎是上天特意為她安排的,空蕩蕩的大街,昏黃暗淡的路燈,還有她狹長縹緲如幽靈一樣的影子。

別了父親,你不會想象自己的女兒到底墮落成什麼樣子,別了世界,既然所有人都這麼肆無忌憚踐踏我的靈魂,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還它清白…

“天塌了砸死個高的,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跑到這裏尋短見?”

身後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小雪遲疑了,但她沒有回頭看,她不想讓自己肮髒的臉再玷汙自己的靈魂。

可是她的臉卻被扳了過去,她身體有些激動,可惜,心已經釋然了。那聲音來自高曉群,曾經霸占了她整個靈魂的白馬王子。

兩人進到車裏,高曉群輕柔的替她擦拭著不知什麼時候趟下的淚痕,“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似乎也是穿了這麼一身大紅的衣裙。”

小雪低頭,將衣領收了收,“那天在你的生日聚會上。”這聲音有些哽咽,或許是出於被認出的感動。

“你這是打算死了之後做一個厲鬼麼?穿這麼一身大紅來投河?嗬嗬…”高曉群的笑聲聽不出輕蔑,更多的是玩笑。

小雪也跟著笑了,笑得很甜,她似乎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笑過了,“這身衣服是特意為了參加你的生日會買得,”小雪心裏一熱,“就是你那個倒黴的破生日會,害得我欠了一屁股債…”

說出這句話時,小雪並沒有準備,她隻是突然想泄憤,想抱怨,像一個剛撒了慌就被父親發現的孩童。

“噢,是嗎。”高曉群的聲音很輕,像是在驅除一隻落在手背上的蚊子,“欠了多少?”

話音還在空氣裏回蕩,五百塊錢已經擺在了小雪麵前。

高曉群:“你也知道的,我出門很少帶現金,先應應急,我是說,如果今晚打算和我共度良宵的話。”

“不用了,”小雪顯然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再一次受到了侮辱,根本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繼續認真的說道,“我為你的生日會付出的是這些錢的雙位倍數,這些零錢我不缺。”

小雪說完便要下車,她的心再一次被弄痛了,痛得錐心。

“等會兒!欠了那麼多錢說走就走,你當自己是誰!”高曉群一把扯住了她,麵目猙獰的瞪著小雪,忽而又轉怒為喜,笑著說道,“我這裏還有一個翻身的機會,你不考慮一下?”

這句話算是一記良藥,小雪穩下心安靜的看著他。 (七)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高曉群一開口便讓小雪有種跌進萬丈深淵的感覺。

“我這裏長期招募女演員,如果你想成為像蒼老師和龍澤瑪麗一樣的國際巨星,以你的身段和這個小臉蛋,我想稍稍再追加一點投資也是可以的,啊?”

一陣怪笑傳來,徹底撕毀了高曉群在小雪心中所有的形象。然而小雪並沒有惱怒,依舊微笑且認真的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當取經妹?是不是太低俗了點?”

高曉群:“喲,沒想到年紀不大還挺有追求的嘛。看你表現嘍,如果技術過硬,我們可以安排大片,要知道,我們的導演不但專業而且都很敬業,不會的技術動作完全可以親自示範。”

小雪笑了,傳來的笑聲讓高曉群不寒而栗,“那麼你會是男一號麼?”

高曉群:“扯,我是公眾人物,是靠顏值吃飯的,做這個不過是副業,如果你有什麼想法,我到可以單獨為你安排一節課。”

此時的這張臉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可至少今天也算沒白活,如果不是這個機緣巧合,小雪或許會將身上一直藏著的和高曉群的合影一同帶進墳墓。

現實的殘酷沒羞沒臊的作賤著小雪原本聖潔的靈魂。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選擇哭,而是冷冷的回道,“顏值?你的長度應該隻有在飛機杯麵前才勉強能挽回點自尊,可不就隻能靠著顏值說事了?草!”

高曉群那猙獰的麵容再一次襲來,而他麵對的卻是小雪毫不留戀摔上的車門。

“MD,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能弄死你!”暴怒,也隻有這樣才能讓這個萬千少女追捧的白馬王子撿回一點自尊。

“來呀,歡迎來搞。”連死都不怕的小雪,難道還怕他威脅嗎?

酷炫的超跑旋起一陣勁風消失在小雪身旁,風,冉冉下旋,將幾張紙幣吹到了小雪跟前。

錢,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被強加上肮髒的罪名,真正髒的是使用者的靈魂,而不是做為物體的它。

小雪沒再多想,彎腰撿了起來,和那幾張折到了一起。明天就可以去看望獄裏的父親了,幾年不見,不知道父親還能不能認出自己。

一再和獄警說明情況之後,小雪終於要見到父親了,因為今天不是探視日,所以整個大廳裏安靜極了。

“小雪!”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小雪猛得站起身眺望過去,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顫顫巍巍的像她這裏走來。

“爸!爸!爸!”整個大廳震撼了,整個世界顫動了,兩個人緊緊的將臉頰貼在厚厚的玻璃上,肆無忌憚的揮灑著無以言表的淚水。

時間有限,父親安慰著小雪坐下,好好說幾句話。

“你媽呢孩子,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了?這幾天不上課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娘倆啦?你怎麼還是這麼瘦,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了?…”

父親一連串的問話,讓小雪原本打算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淌了出來。她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呢?

沉默或許是最有力的回答,父親懂了。

“孩子別哭,爸爸再有幾天就要出去了,真得用不了幾天了,你堅強一點,忍耐忍耐,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不用怕,天塌下來爸爸給你扛!扛不住也扛!”

“天塌下來”這麼熟悉的假設,兩個男人給出的是截然不同的結果。一個是曾經天天吃飯睡覺都要摟著他照片的男人,一個是幾年未見卻要替自己承擔所有困苦的男人。姑娘啊,是該醒醒啦!

稍稍平靜了一些,小雪突然疑惑父親為什麼會減刑。父親笑著說,“別以為監獄裏關著的都是法盲,1942監室那個法學博士每周一次的普法宣傳,我可是聽得最認真一個。我上訴來,再加上我的表現好,勞動也積極,自然就減刑了。”

父親的笑憨憨的,卻讓小雪看到了這世上最清澈的人心。她決定勇敢的活下去,不為別的,隻為自己的父親。

父親的叮嚀還在耳邊回蕩,父親說等他出獄了,就帶小雪離開這個城市,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他們,不知道他們過去的地方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整段話裏隻字未提母親,或許父親已經感覺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八)

剛下火車,小雪便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讓她到其男友的住處見個麵,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難道是離婚?父親在獄裏都可以自己上訴,想必這個事情也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去就去,看看她還有什麼臉在自己麵前自稱母親。

話還沒說幾句飯卻做好了。母親滿臉愧疚的又給夾菜又給添飲料。隻說等吃完了飯再慢慢說。

想想家裏曾經亂的跟垃圾堆一樣的廚房,這飯她怎麼可能吃得舒坦。自己的家和閨女不知道好好待見,卻跑到人家家裏當牛做馬。

小雪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母親的男友卻吃得蠻起勁,像是要幹什麼重體力活兒似的,眼睛還不時打量著小雪身體的每個部分,讓人不安。

“閨女,你爸這麼些年不在家,多虧了你往叔叔照應咱們…”母親一開口就讓小雪覺得惡心。

“不要扯上我,我跟他可沒有一點交情。”小雪回瞪了那個看著自己流口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