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也有過朋友,隻不過隨著日月更迭,不再對酒當歌,也就不需要朋友了,他們就打趣過他,本是青燈不歸客,卻因濁酒留紅塵。
墨寒喃喃自語,“那我呢?”
或許是,玄九開心,他就開心吧。
但是這種話,他不會說,更不會對蘇漓夜說。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轉身之際他問了蘇漓夜一句,“你還會去找那丫頭嗎?”
蘇漓夜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墨寒看到沒有,“不去了,不想她再為我難過了,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護著她餘生安好就好了。”
墨寒重複著,“遠遠的看著他,護著他餘生安好就好了。”然後消失在了人群中。
*
“父君!是孩兒的錯,孩兒願意一人承擔!”
“混賬!”
“父君,不怪大哥,是九兒的錯,九兒隻是仰慕大哥。”
“閉嘴!逆子!”天君坐在那淩霄殿上,怒目而視殿下跪著的二人。
其中一人是大殿下——墨染;他最看中的孩子,下一屆天君的人選。
另一人是三殿下——玄九;他的小兒子,生性貪玩,但是知時度。
可是就在剛剛,璿璣宮瑞氣橫生,紫霧縈繞,黑龍盤旋,一向清冷沉穩的墨染竟是顯出了真身。
天帝連忙趕去,才阻止了兩人,沒有釀成大禍。
“父君!孩兒自願剔除仙骨,剝去仙籍,求父君饒了玄九一命。”墨染俯首懇求道。
他自是了解自己的這位父君,從小就把他當做下一屆天君培養,迄今為止,除了自己自然也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所以他不會要了自己的性命,最多受點刑罰,可是,玄九不一樣,玄九不死,難平他心中怒火,更是難堵眾仙之口。
“墨染,你當真覺得本君非你不可?”
“孩兒不敢!”
“來人,把三殿下……”這位小兒子雖然非王母所生,但也是自幼跟在他身邊,平時古靈精怪給天宮裏枯燥的生活帶來不少歡樂,真殺了他,他也是不忍。“剔除仙籍,廢除修為,貶回妖道,從此,不得成仙,不得踏入仙界半步。”
“孩兒,謝天帝!”玄九重重跪在地上,叩了一首。
雖然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要受到這麼重的懲罰,但是他知道,這一次自己闖禍了,還連累了大哥,他真的隻是仰慕大哥啊,為什麼這也是錯?還好留了一命。
玄九被拉了下去,臨走前依依不舍的喚了聲“大哥”,他知道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墨染從始至終一直跪在地上不曾抬頭,眼淚無痕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那聲“大哥”他聽到了,他會記得一輩子:隻要你還活著,就好。
“孩兒自知犯了大錯,忘了父君的教誨,不配再位列仙班,自願隱居南海虛竹林,替父君守人間太平。”
“也該讓你受受人間疾苦。”天帝疲憊的擺了擺手,兩個都是自己最疼愛的孩子,“吃了那忘情丹,去吧。”
“父君,孩兒……不願。”
“墨染!”
“隻有記得,才不會再錯。”
再抬頭時墨染那滿目荒涼,還哪有往日那清冷模樣。
“孩兒說到做到,絕不會再動情。”
他自願請求去南海虛竹林,是因為他感覺到了,玄九被扔在了那裏。沒了修為,沒了記憶,他就是一隻未開智的小狐狸,受了欺負怎麼辦?
他當然不能忘了他,他還要保護他平安長大;他當然不敢忘了他,隻有記得一切,才能不再連累他受傷。
多年後,虛竹林中。
“小狐狸,怎麼又受傷了?”墨染抱起了地上的小赤狐,看了一眼已經流血的後尾,竟然又是打架了。
“你啊,還是貪玩,他們都在這林子修煉了千百年快幻化了,你哪裏打得過。”
也不知道那小狐狸聽沒聽得懂,墨染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這一幕若是被天界的神仙看到了,都得大吃一驚,他們的大殿下向來惜字如金,不苟言笑,如今對著一隻小狐狸能說上半天,真是世事無常啊!
後來,這小家夥好像真的懂了一樣,從前都是墨染每隔幾日出去尋它,看它受沒受傷,餓沒餓到,現在他竟然能主動找到竹閣,給墨染看他又哪裏受傷了,甚至還會偷品幾口的竹釀,然後昏睡幾天。
對於墨染來說,也是怡然自得,“你啊,就是天資聰慧。不久……也能幻化人形了吧。”
“一直叫你小狐狸,還沒有個名字呢。”
小狐狸抬頭看著墨染,點了點頭,赤紅色的雙眸中竟還帶了一絲期待。
“就叫玄九吧,如何?”
往後的很多年,玄九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名字,墨染起的好,自己很是喜歡,沒有理由,不知道原因,就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