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該絕叫戴笠(2 / 2)

一股晨風襲來,戴春風打了一個寒顫,驚醒了。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有的農民也開始下地幹活兒。他清醒地感覺到,這裏並非久留之地,還是趕路要緊。

戴春風站起身來,剛剛走了幾步,就覺得饑腸轆轆,腳下無力,昏昏沉沉,搖搖晃晃,幾乎要栽倒下去,他確實是太疲勞了。但他意識到:尚未最後脫離險境,眼下絕對不能再耽擱,必須盡快離開此地。於是,他一咬牙,一跺腳,勒緊褲帶,振作精神,繼續向前行進。

當他勒緊褲帶時,觸摸到了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這時他才想到:自己的腰間還藏著一支法國造手槍。這又引起了他一陣憂慮:扔了吧,實在舍不得;帶在身邊吧,也是有害無益,況且已經沒有了子彈,帶著它也沒有用。他想來想去,覺得處在目前的境況下,還是把它扔了的好。決心既下,他就離開路徑,走到麥地裏,假裝著解手蹲下身去,用手挖了個坑,把心愛的手槍放了進去。

埋好之後,他又回到路上,但一步三回頭,總覺得不忍離去——可不是嘛,這支槍已經是他最貼身的夥伴,也是他的命根子呀,他又怎能忍心把它扔掉呢!但是,想到眼前的處境,想到未卜的前途,終於,他一咬牙,一狠心,毅然昂起頭來,大步離去。

戴春風孤身一人在路上行走,卻懷著滿腹的心事。他心裏說:自己嘔心瀝血樹起來的大旗,被一陣風吹倒了;自己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家業,一夜之間給毀了;此行何處?今後怎麼辦?都是未知數。他思前想後,心裏猶如一團亂麻,根本理不出一點兒頭緒。隻覺得前途茫茫,眼前一片漆黑。

戴春風迷迷乎乎地想著,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他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不知不覺間,他居然來到了省會杭州。

當戴春風走到一條大街的拐角處,忽然發現有一堆人擠擠攘攘,正朝街邊的牆壁上張望著,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出於好奇心的驅使,他也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慢悠悠走近前去,撥開人群,擠了進去。他猛抬頭一看,核桃般的大標題字寫著“浙江省政府布告”。然後再去細看內容——不看猶可,一看,頓時毛發直豎,豆大的汗珠從頭上往下滾落,渾身打著寒顫,感到周身酸軟無力,若不是前後左右都有人依靠著,隻怕他馬上就要癱倒在地上。

原來,那牆壁上的布告是浙江省政府的通緝令,內中說道:“有捉拿匪首戴春風歸案的,獎給大洋伍千元。”等語。因此,所有觀眾,對這張布告都有著極其濃厚的興趣,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不願離去。

唯有戴春風懷著鬼胎,不願在此地多留一分一秒。他匆匆忙忙看了幾眼,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極力設法使自己站定,穩了穩神,然後撥開眾人拔腿便走,好象走慢了一點兒,馬上就會人頭落地似的。

鑽出人群,他默默地低著頭,一邊朝前走,一邊想道:“這布告上懸賞緝拿的並不是別人,明明白白說的就是我戴春風呀!一旦緝拿歸案,肯定是殺無赦!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的戴春風,整個兒腦袋都裝滿了“?”和“!”他邊走邊想,邊想邊走;“這怎麼辦?這怎麼辦?我今年才26歲,我不能死!我還要做一番事業!我不能死!”

但是,有什麼辦法不死呢?他繼續往前走著,想著,想著,走著……

“嗨!”戴春風突然一拍腦門兒,“有了,他們捉拿的不是戴春風嗎!我隻要一改名字不就得了嗎!但是……”。緊接著,新問題又出來了:“改個什麼名字呢?”因為他隻有一個高小畢業的文化程度,肚子裏沒裝幾滴墨水,怎麼想也想不出個什麼適當的名字來。

想呀!想呀!把戴春風急得抓耳撓腮,直拍腦門,不覺在當街站定,突然“嗨!”了一聲,“有了!”他這赫然一聲吼叫,因為他用手拍腦門兒,無意中觸到了自己頭上戴的鬥笠,茅塞頓開:“我頭上戴著個鬥笠,恰好我又姓戴,就把名字改做‘戴笠’不是很好嗎!好!全當我戴春風命不該絕,今後我就叫做‘戴笠’了。”

從此,這個自封為“司令”、被“推選”為“縣長”以及後來被通緝的人,就與戴春風永遠訣別,而同“戴笠”結下了不解之緣,直到他死。

但是,在他發跡之後,為了裝點門麵,炫耀自己的學識淵博,便常常得意地在一些人——特別是女人麵前說:“我這名字是古人代我取的。”說著,便翻開書來念道:“群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我步行,君乘馬,他日相逢君當下。”然後把書本一合,得意地笑道:“這就是我名字的來曆。”其實天曉得,他的名字,不過與古書偶然巧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