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日子總是過得極快。
仿佛元宵剛過就到了正月二十,新帝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鳳天磊率領群臣祭拜天地,登臨紫極殿。
年輕的帝王身著十二章紋袞服,頭戴冕旒,高居禦座,受百官朝賀。
次日,常朝朝會正常召開。
這是新帝登基後與重臣第一次正式接觸。
這次接觸僅有半日,卻讓群臣飄忽的心落到實處。
恍惚中,此次朝會似與以往沒有任何差別,大臣們按部就班,依序而議。
唯一的不同隻有坐在禦座上的帝王。
他的性子不似上一任皇帝那樣狹隘偏激,他的樣貌更是英挺俊朗,笑起來的時候像有陽光投在臉上,猶如老臣們的子侄般親切。
朝中群臣並未與新帝相處過,他們隻知新帝長於邊關,由雍王一手帶大,至於脾性喜好一概不知。
幾日後,大臣們隱約覺得這位皇帝脾氣甚好,他總是耐心聆聽他們上奏的大小瑣事,極少反駁他們的意見。
“陛下是個溫厚的性子。”
某日下朝後,有人低聲與同僚嘀咕,“你看柳相拉拉雜雜說了那麼大一堆,也沒見陛下露出半分厭煩。”
同僚左右張望一眼,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柳相在朝中德高望重,你說話注意些。”
提起話頭那人壓低嗓音,“柳相去年大病一場,連朝都上不了,兩名副相爭權奪利,我還以為柳相會就此致仕,沒想到戾帝一去,他的身子骨反而見好。”
“可不是麼,”同僚輕聲附和,“去年兩個副相一死一下獄,三相之中,隻餘柳相一人,我看他如今老樹開花,又有了奔頭。”
宮城禦書房外,當朝正相柳萬山在徐太監的陪同下緩步走下台階。
“徐公公無需多禮,”柳萬山謝絕了徐太監的攙扶,“我雖老邁,一日尚能行走萬步,公公不必如此小心。”
徐太監將拂塵搭在肘間,笑道:“柳相為國事操勞,務必多多保重,老奴還要回去侍奉陛下,便不遠送。”
柳萬山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徐太監回到禦書房,鳳天磊正與大長公主敘話,見他折返,問道:“柳相腿腳還行?”
“陛下放心,”徐太監回道,“柳相出宮路上都會有人看著,萬一有個不適,會及時延請太醫。”
“上了年紀的老人是不是都這樣執拗?”鳳天磊大馬金刀坐在書案後麵,朝大長公主道,“我特許他入宮坐轎,他卻堅辭不受,難道在宮裏摔上一跤就能名垂青史?”
大長公主剛喝了一口水,聞言嗆咳兩聲。
她掏出手絹擦擦嘴角,正色,“陛下,此處為禦書房,你可以自稱‘朕’,而非‘我’。”
“我把‘朕’掛在嘴邊就能使天下歸心,四海信服?”鳳天磊單手支著下頷,“我看史書上寫著,大昱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沒那麼多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