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
深宅之中,懸州知府梁照安拍拍桌子,恨鐵不成鋼道:“你為官十餘載,竟被一個小姑娘支得團團轉。文訓,以後別說你是我的學生。”
“恩師,學生知錯。”文訓垂手站在梁照安麵前,如同一個被家長責罰的孩子。
“你要挑起她對吳啟芳的懷疑,何必親自出麵?”梁照安教訓道,“我對你寄予厚望,你不可自毀長城。”
“是,學生明白。”
梁照安歎了口氣,端起桌上茶碗,吹了吹麵上的浮沫,“好在那葉扶波獨木難支,終是有求於你,倒也不怕她將你的意圖泄露出去。”
“學生也是這樣認為。”文訓恭聲應道。
梁照安啜了口熱茶,“她聽到葉川之死有蹊蹺,是何反應?”
文訓遲疑了一下,“她年紀雖輕,行事還算有分寸,她見我拿不出證據,隻是半信半疑,沒有什麼過激的言行。”
“她大小是個校尉,這份心性倒是難得,”梁照安輕笑了笑,“可惜啊,沒了長者庇佑,日後就算她能回到軍中,也難有長進。”
“恩師,我們利用葉扶波對付吳啟芳,是否……是以卵擊石?”
“算不上對付,”梁照安道,“我隻是不希望她為吳啟芳所用。”
文訓思忖道:“就算吳啟芳拿到葉川的兵書,但有葉扶波在,他總不會當真將它據為己有。”
“吳啟芳是什麼性子,難道你不清楚?”梁照安橫他一眼,“倘若他將葉扶波收為義女,就有理由替她亡父編撰兵書,到時這本書算葉川的還是他的?”
“這……”
“哪怕書上隻寫葉川的名字,他也能落個識才尊賢之名,”梁照安道,“更何況,他還替舊部撫養孤女,這樣的名聲你看他要不要?”
文訓被梁照安問住。
他愣了半晌,苦笑,“恩師,學生以為,吳啟芳在軍中獨斷專權,又有養寇自重之嫌,放縱下去恐成大患,不如趁新帝登基,稟明個中要害,交由朝廷處置。”
“你當老夫沒有想過?”梁照安放下茶碗,“老夫呈上的折子已經表明府衙碰不了鎮海衛,若皇帝機靈,他自會想辦法,何需咱們親自出麵?”
“可軍中不可一日無帥,海上之師更是一將難求,”文訓擔憂,“若無確鑿證據,恐怕陛下動不了吳啟芳。”
“老夫這麼多年都等了過來,便是再等等又何妨。”梁照安擺擺手,“吳啟芳這回折了大將,新帝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隻要他拿不到兵書邀功,就在新帝麵前找不回臉麵,天長日久,礁州六島若遲遲打不下來,新帝總會厭棄了他。”
文訓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梁照安看他,“你有意見?”
文訓搖了搖頭,“學生都聽恩師的。”
梁照安指了指他,“你啊,有什麼話別憋在心裏,你是不是在想,我年紀大了,膽子也變小了?”
“學生不敢。”
梁照安笑了笑,“官場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想靠幾封折子把人拉下馬,沒那麼容易。”
“葉川之死或許是個契機。”文訓道。
梁照安不置可否,“你隻聽到吳啟芳責罵手下副尉,但他有說葉川是他讓人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