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你可有證據證明葉川之死是他授意?”
“……沒有。”
梁照安冷冷一笑,“這不就是了,混戰之中本就免不了誤傷,就算你查出爆炸的火蒺藜是鎮海衛之物又能如何?你別忘了,帶隊之人是葉川自己。”
文訓將頭垂得更低。
“葉川身為領軍副將,帶頭衝鋒本就冒險之極,我若是吳啟芳,給他扣一個貪功冒進的罪名,旁人又敢說什麼?”梁照安道,“多虧人已死了,否則是獎是罰還未可知。”
文訓低聲道:“身先士卒不是壞事。”
“是好是壞,全憑上位者一句話。”梁照安看向文訓,“你在官場多年,連這也忘了?”
“恩師教訓得是。”文訓道,“是學生沒想透。”
“吳啟芳能保懸州安寧,老夫為了百姓著想,原不是不能忍,”梁照安端起茶碗,冬日茶水涼得很快,他沾了沾唇,皺眉將茶碗放下,“隻恨他自大驕狂,將手伸得太長,老夫這才不得不多加防備。”
“學生雖按恩師的意思與吳啟芳交好,但他處事圓滑,很難抓到把柄。”
“老夫本就沒指望一擊中的。”梁照安道,“你把心放回肚子裏,不要急於求成。”
“學生遵命。”文訓躬身,“學生去叫人給恩師換茶。”
梁照安點點頭,又擺手,“罷了,外麵人多眼雜,你從小門自去便是。”
文訓朝後退了一步,“學生告辭。”
他從空蕩蕩的廊下走過,出了僻靜角落的小門,聽到身後傳來落鎖聲響。
文訓抬頭看天,天色陰沉,眼看快要下雨。
雨下起來的時候,吳啟芳親自來到葉宅。
葉家人口簡單,葉川與葉扶波父女常在軍中,宅子裏隻有幾個仆從打理日常雜務。
如今葉川剛剛下葬,院中白幡未撤,更顯冷清。
葉扶波一身孝服,跪在靈堂中,與老仆一起焚燒紙錢。
她見吳啟芳到來,起身相迎,“見過吳將軍。”
吳啟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賢侄女不必多禮。”
他望了眼香案上的牌位,歎息道:“我與你父是過命的交情,此番前來雖為公事,也為私事。”
葉扶波將吳啟芳請到一旁落座,命人奉茶,“吳將軍請講。”
吳啟芳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陛下體恤將士,念你父親殺敵有功,特地從京中發來手諭,褒獎你們全家。”
葉扶波擦淨雙手,接過信函,麵朝京城方向,微微一拜,“多謝陛下。”
吳啟芳朝手諭抬抬下巴,“你不打開瞧瞧?”
葉扶波將信函收起來,“此處是靈堂,恐有不祥,待我給爹燒完紙,晚些時候焚香淨手,再安心拜讀陛下手諭。”
吳啟芳哈哈一笑,“說得有理。”他起身來到香案旁,“我也給你父親上個香,陪他說說話。”
葉扶波動手點燃三炷香,遞到他手中,這才退到一旁,跪在地上繼續燒紙。
吳啟芳舉香拜了三拜,插入香爐。
他轉過身,看著地上的葉扶波正要說話,目光忽然一凝,失聲道:“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