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葉扶波身著府衙司吏的服飾,前往懸州轄下的飛魚縣。
她此行是例行公事,負責稽核各縣刑獄卷宗。
自新帝即位,令六部嚴抓地方事務,各州府衙每半年需對下屬各縣定期巡察,以免耳目閉塞,一事不知。
葉扶波剛入府衙刑房任職,就向文訓主動討要了這個差事。
文訓一邊給她批條子,一邊警告,“你既甘心為吏,就當恪盡職守,不要任性妄為。”
葉扶波收好批文,認認真真朝文訓施了一禮,“大人放心,我絕不給大人惹事。”
文訓聽了這話,麵上不見半分喜色,他摸了摸稀疏的胡須,揮手道:“去吧。”
葉扶波對於文訓的反應見慣不驚。
自打入職,文訓每每見她都是一副如鯁在喉的樣子。
兩人彼此心知肚明,文訓將葉扶波放在自己掌管的刑房當差,就是為了方便對她加以管束。
然而葉扶波在府衙表現得極為乖覺,文訓就算有心訓斥幾句,也找不到錯處。
刑房的幾名司吏大多上了年紀,葉扶波作為一名年輕姑娘,爽快利落,辦事妥帖,沒來幾日就與同僚相處甚歡。
前往各縣稽核之事既辛苦又繁瑣,每到此時,總會有人借辭推脫,隻有葉扶波二話不說主動請纓,登時獲得旁人異口同聲的稱讚。
文訓既懶得勸說那些老油子,又有心磨磨葉扶波的性子,當下準了她的請求。
六月正值梅雨季,又熱又潮。
葉扶波還未到達飛魚縣,就先遇上一場暴雨。
她拉著馬找到田邊一處窩棚,棚裏鋪著幹草,還算幹淨。
她盤腿坐在幹草上,從懷裏拿出一包橘紅糕,對著外麵的大雨,有一顆沒一顆地扔進嘴裏細嚼。
馬兒探頭進來,張嘴噴出一口熱氣。
葉扶波笑笑,喂了把橘紅糕給它。
就在這時,她耳朵動了動。
外麵除了雨聲,似乎還有別的聲音。
她一把捏住馬嘴,“噓。”
她朝棚外探出半個身子。
不遠處,兩匹馬疾馳而來。
後方馬上的騎士直身站起,高舉彎刀,朝前方馬背上的人一刀劈下。
葉扶波看清那人手中的刀,眼瞳猛地一縮。
她無暇多想,單手一揚,峨嵋刺脫手飛出。
“當”地一聲!
彎刀朝旁一偏,失了準頭,沒能砍中前方之人。
持刀的騎士咒罵了一句,葉扶波聽見,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她一個箭步衝出窩棚,甩手就是一道利芒朝那人飛去。
冷冷寒光劃破密集雨線,那人“嗷”地一聲,仰麵就倒。
他胯下的馬失去控製,受驚一般原地打了個轉,帶著那人朝來時的方向撒腿狂奔。
葉扶波見對方迅速跑遠,當即翻身上馬,跟著追了過去。
然而大雨越下越急,前方岔道又多,四下白茫茫一片,流水衝得到處都是,很快失了那人蹤跡。
葉扶波勒停馬步,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陷入沉思。
那人所持之刀形如彎月,是海外大食傳來的兵器,許多海寇慣愛用它。
而那人咒罵之語,也是海外夷人的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