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扶波握緊韁繩,心緒起伏不定。
她深吸口氣,正要調轉馬頭,就聽身後“噠噠”的馬蹄聲傳來。
她回眸望去,隻見先前受到追殺之人策馬而至。
“你的兵器。”
來人朝她伸出手臂,攤開掌心,露出兩把小巧的峨嵋刺。
葉扶波看了眼他的手掌,抬頭看向他的臉。
對方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青年,劍眉星目,笑起來眼睛很亮,牙齒很白。
葉扶波從他手中拿走峨嵋刺,“多謝。”
“該道謝的是我,”鳳天磊注視著眼前的女子,爽朗一笑,“是你又救了我一次。”
葉扶波眨了眨眼,掛在睫毛上的雨水順勢而落,“我們認識?”
鳳天磊點頭,“永興十三年十二月,我在山道上被壞人劫持,你用峨嵋刺……”
他頓了下,“傷了那人,把我救下。”
葉扶波的目光微微一動。
她當然記得那一年的十二月發生了什麼,
永興十三年是戾帝在位的最後一年,到了次年正月,新帝定年號為興元。
正是因為葉扶波生擒海寇,吳啟芳才得知礁州六島內部生亂,於是定下興元正月奪取黑石岩的計劃。
葉扶波思緒飄遠,微微有些出神。
鳳天磊見她不語,笑笑又道:“你還送了我一包橘紅糕,說是給我壓驚。”
那包橘紅糕味道不錯,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他此次到懸州,還惦著再買一回。
葉扶波望著他的臉,將眼前這人的容貌與當年山道所遇之人對照起來——
“我記得你,”她緩緩一笑,“你變白了些。”
鳳天磊一愣,隨即笑開,“你也是。”
當年他在北地風吹日曬,實在算不得白淨,後來入京當了皇帝,這才逐漸褪去軍中模樣。
為此他還偷偷捏過自己的肚子,就怕龍椅坐得久了,會變成肥頭大耳的糟老頭子。
是以京中傳言他每日都要習武一個時辰,並非空穴來風,他如今的功夫可是半點兒不曾落下。
葉扶波聽到鳳天磊的回應,也是一怔。
兩人雖曾謀麵,卻未相識,她方才隨口一提,說完才想起此人並非自己同袍,品評容貌之語或許有些冒昧,卻不料對方坦坦蕩蕩,認真回應。
盡管這回應同她一樣唐突,但兩人都未覺得有何不妥。
葉扶波忽然明白,自己為何一開始就能用輕鬆的口吻與他對話,因為眼前之人目光清朗,言語爽快,與她那些舊友頗有幾分相似。
麵對這樣一個人,葉扶波決定開門見山。
“你實在無需謝我,”她朝對方的手掌示意,“你也是練武之人,就算沒遇見我也能自保。”
她早在鳳天磊亮出峨嵋刺時,就看到他掌心的硬繭。
她自幼習武,自然分得清掌中的繭子哪些是下苦力生成,哪些是練武得來。
何況眼前之人的模樣裝扮,更是半點不像辛苦勞力。
葉扶波點穿鳳天磊會武的事實,哪怕她對此人略有好感,也不會因此放鬆警惕。
她盯著他,目光審慎。
雨水滑過她的手背,將一雙峨眉刺衝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