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漂亮的反擊(3 / 3)

鄭雪碧差點沒有氣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這人怎麼能這樣,我又沒招你惹你,你為什麼總針對我?”

夏想唯恐米萱再鬧,就拍拍胡永超的肩膀:“你和雪碧先去飯店等我們……”

胡永超急忙拉著鄭雪碧先一步走了,米萱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想說什麼,見夏想和馮旭光都不理她,覺得有點無趣,也隻好閉上了嘴巴。

經過夏想的再三告誡,吃飯的時候,米萱總算沒有再對鄭雪碧冷嘲熱諷。不過她一連要了三瓶雪碧,都是一口喝幹,然後就挑釁似的瞪上鄭雪碧一眼,讓鄭雪碧哭笑不得,不得不向夏想投來救助的目光。

為了保持良好的吃飯氛圍,夏想和馮旭光開了幾句玩笑,把話題轉移到了超市上麵。果然米萱馬上提起了興趣,放棄了對鄭雪碧的監視,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在章程市開超市的前景來。

米萱雖然有時有點愛搬弄是非,但不可否認她確實也有眼光長遠的一麵,說起生意來頭頭是道,就連被她差點氣哭的鄭雪碧也聽得十分入神。隻有胡永超在一旁十分不滿地低頭喝酒,不時地看米萱一眼,眼中還有恨意。

夏想心想,胡永超還是不夠成熟,有點使小性子,以後還得多調教才行,要不就憑他的城府,恐怕還真對付不了劉河背地使壞。

米萱已經基本決定要在章程市也開一家超市,本來她想以佳家超市分店的名義,但馮旭光沒有同意。理由是佳家超市現在還沒有什麼名氣,萬一以後品牌打不響,身為佳家超市的分店,生意必定會大受影響。馮旭光的想法是出於穩妥的考慮,夏想倒是覺得還是以佳家超市分店的名義為好。現在米萱先搶占了先機,不用非等到佳家超市大火之後,再要加盟,費用就高了數倍不止。

“老哥,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佳家超市不論購物環境,還是規模,在燕市乃至燕省都是一流,無人可比。米萱不過是一顆米粒大的星星,想借你月亮一樣的光環,沾點明光。我覺得她提出的加盟佳家超市的方法可行,佳家超市的第一分店,就在章程市誕生吧?”夏想想借機敲定下來,省得以後再出現什麼差錯。

他相信以米萱的才能,能夠將佳家超市的第一家分店打響。有了章程市的成功經驗可以借鑒,以後再向外擴張,應該就會順利一些,或許佳家超市還真可以發展成一家全國性的超大型連鎖機構。

夏想的意見馮旭光向來非常重視,因為從他認識夏想以來,迄今為止,夏想出的主意從來沒有失敗過,而且他也從來不會胡亂發表意見。

馮旭光低頭想了一想,既然夏想也認為在章程市開分店有前途,他也就不再勉強。

“米總和夏想關係密切,夏想和我又不是外人,加盟費用就少收一些。不過既然是佳家超市的分店,裝修和店麵風格必須要統一,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到燕市去一趟,親自參觀一下佳家超市,也好心中有數。”馮旭光也不是不想開分店,而是擔心萬一燕市的佳家超市以後經營不善,再連累了米萱的分店,大家都是朋友,不太好交代。

見馮旭光同意了,米萱十分高興地說道:“我隨時有時間,什麼時候馮總回燕市,我就跟你一起回去,怎麼樣?”

飯後,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夏想一行人正好遇到了劉河和楊貝。劉河無精打采的樣子,顯然也是因為丟掉了滾龍溝而心情不好,一見夏想,幾乎雙眼冒火。再看到旁邊的馮旭光,他心裏明白了幾分,上前說道:“你就是燕市來的旭光食品廠的馮總?”

馮旭光不認識劉河,但他也不是善茬,怎麼會看不出來劉河眼中的惡意,不過他犯不著和劉河在大街上衝突,就笑著說道:“我是馮旭光,請問你是哪位,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不過倒是有一句忠告……”劉河惡狠狠瞪了夏想一眼,又陰森地笑著對馮旭光說,“壩縣這個地方,窮山惡水出刁民,地皮是便宜,可是錢也不是那麼好賺的!”

馮旭光依然笑容不改,一點也不驚慌:“壩縣人民還真是熱情,大街上就能遇到好心人。為了表示我的感謝,來,抽支煙。”

劉河氣得臉色鐵青,冷哼了一聲:“別得意太早了。”

米萱見狀又想向前去理論,被夏想拉住,夏想才不會讓米萱和劉河做無謂之爭。他慢騰騰來到劉河麵前,昏黃的燈光下,楊貝躲在劉河身後,低著頭不敢看他。

夏想搖搖頭,趕走腦中紛亂的想法,說道:“劉河,你的舞廳和飯店生意都還不錯,用點心,好好經營,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我有幾個章程市的朋友也想來壩縣開幾家酒樓,到時還想請你給出出主意。”

劉河氣得一挽袖子,就要衝上來動手,卻被楊貝死死拉住。楊貝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從後麵閃出來,一臉堅決地看著夏想,臉上流露出夏想曾經熟悉的憂傷和失望。她渾身顫抖,努力想保持平靜,卻無濟於事,眼中含滿淚水,站在夏想麵前,孤苦無助地如同走失的小女孩。

早點鋪裏的商機

終於,楊貝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死死地盯著夏想平靜的臉龐,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夏想,你變了,你變得既冷漠又冷血!我看錯你了,以為你是一個寬容大度的人,沒想到,你自私自利,報複心極強,非要對劉河趕盡殺絕。我現在才算看明白你,才知道跟你分手是多麼理智的選擇!我恨你,永遠不會原諒你!”

“恨就恨吧,每個人都有愛和恨的權利!但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楊貝,我的所作所為並不是針對劉河,也不是針對你,你太高抬你自己了,我並不是因為恨你而和劉河過不去,而是他咎由自取!”

夜風帶來了一陣陣秋天的涼意,夏想穿得本來就不多,被風一吹,隻覺遍體生寒,內心一片冰涼。他呆呆地望著楊貝和劉河遠去的身影,直到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他依然一動不動,腦中一片空白。隻覺一切是那麼恍惚,好像是一場夢境。

隻是做夢嗎?

楊貝句句誅心的話猶在耳邊,她的絕情,她的指責,她的憤恨,為什麼?為什麼提出分手的是她,現在理直氣壯的又是她?難道她就不明白,劉河在背地裏幹的都是一些什麼勾當?算了,不去想了,夏想心中長歎了一口氣,一個女人癡迷起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轉過身去,夏想才發現馮旭光、米萱以及胡永超、鄭雪碧四個人,都安靜地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地等著。馮旭光見夏想醒悟過來,咧嘴一笑:“老弟,我就說句大實話吧,女人一半的時候是紅顏,另一半的時候是禍水,基本上,你遇到禍水的幾率比較大……”

“瞎說什麼呢,我代表所有女性鄙視你。”米萱不滿地頂了馮旭光一句,“女人是紅顏的時候,是讓男人寵的。就算女人成了禍水,也是男人逼的。”

米萱一打岔,夏想好像大夢初醒一樣,忽然笑了:“天氣怪冷的,我們就別在大街上出洋相了,走,回去睡覺。睡一覺,天就亮了。”

米萱一反常態地沒有再鬧:“要不要告訴黧丫頭你被人罵了?”

夏想反問:“她剛從章程市回來,挺累的,你想不想讓她好好休息?”

米萱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夏想請示了李丁山,說是沒什麼事,他就打算睡個懶覺。昨天晚上著了點涼,他感覺有點不舒服,剛要躺下,就聽到有人敲門。

他迷迷糊糊拉開房門,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在早晨陽光的照耀下,門口的台階下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白盒子,盒子上寫著兩個字:生活。

誰在搗鬼?夏想左右看看,沒有一個人影,再仔細看了看盒子,感覺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就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伸手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放著一個火辣女郎,身材一流,長發披肩,超短裙,細長腿,雖然比不上進口玩具逼真精致,但也栩栩如生。夏想笑了笑,也沒多想,伸手從裏麵把女郎拿出,突然之間從盒子裏麵又飛出一隻拳頭,一拳正打在他的鼻子上。

隻是一個簡單的彈簧裝置,當然力度不會太大,不過猝不及防之下鼻子上中了一拳,還是酸得不行。夏想捂著鼻子,酸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喊了一聲:“黧丫頭,別藏了,我都看到你了。”

還沒有看到人,就聽見米萱誇張的笑聲傳來,曹殊黧緊跟在米萱身後,從樓道的拐角處走了出來。她一邊走,還一邊埋怨米萱:“叫你別上他的當,你偏不聽。他根本就沒有看到我們,就是騙你主動現身的,你怎麼這麼好騙?”

“是現身又不是獻身,怕什麼?”米萱大大咧咧一揮手,“明明是你一大早非看人家,見到了又不想出來,躲什麼躲,怕什麼怕!有些事情總該正麵麵對,是不是?”

二人來到夏想麵前,米萱見夏想狼狽的樣子,笑彎了腰。

曹殊黧穿了一身運動衣,比起米萱的成熟,她的青春氣息更是光彩奪目。寬大的運動衣顯不出她玲瓏的身材,不過由於她的肩膀直挺,很架衣服,再有臉上密布著一層細細的紅潤,讓她整個人都如一朵頂著露水迎著朝陽的清麗荷花,美不勝收。

曹殊黧一臉不快,想忍著不理夏想,沒忍住,還是被夏想的窘態給逗樂了,用小手撥開他的手,然後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吹了一口氣:“別裝了,我已經拿米萱做過試驗了,她都沒事,你就更沒事了。”

米萱大怒:“好你個臭丫頭,原來昨天是故意拿我當試驗品,我怎麼那麼傻,居然相信了你的鬼話,認為你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想打夏想,又心疼他,為什麼不拿你自己做試驗?我……你氣死我了。”

曹殊黧做了個鬼臉,不服氣地說道:“都怪你,誰讓你說夏想壞話!也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楊貝是不好,但不代表夏想不好,你說話不過大腦,打你鼻子活該。”

米萱氣得呼呼直喘,卻說不出話來。

說完米萱,曹殊黧又揪了揪夏想的耳朵,俯到他耳邊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臭壞蛋,沒眼光,被楊貝罵,活該你吃虧。”

夏想的鼻子本來不算太疼,卻被曹殊黧以揉揉的名義捏得生疼,隻好投降:“好了,好了,黧丫頭,你贏了。”

曹殊黧鬆開夏想的鼻子,再看他的鼻子被她揉得通紅,好像紅蘿卜一樣,又忍不住笑了:“好難看,聽說說謊的人鼻子會紅,果然是真的。”又跳到一邊,假裝不知道地問,“我贏什麼了?”

米萱很不識趣地站了出來,打斷了二人的啞謎:“走,吃早飯去,剛出鍋的老豆腐,香噴噴,再放點雪裏紅,來兩根油條,嗯,那叫一個好吃。”

米萱輕車熟路,不一會兒就領著二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店。小店不大,但收拾得還算幹淨,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待客十分熱情。才十幾平方米的小店已經坐滿了顧客,正好有一桌剛吃完,米萱就動作迅速地占好了座位。

一人一碗老豆腐,兩根油條,再外加一小碟鹹菜,夏想吃得津津有味。老豆腐酸軟可口,油條鬆脆香嫩,就連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小鹹菜,也是鹹酸適宜。他來壩縣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爽口的早飯。

夏想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米萱,你去燕市參觀佳家超市的時候,可以向馮總提議,讓他在超市的旁邊開幾家快餐店,絕對賺錢。”

夏想出主意給米萱,讓米萱去說服馮旭光,就是想賣米萱一個好。夏想也相信米萱的眼光,別的不敢說,光是他現在吃的老豆腐,真要是包裝起來,打造成一個品牌,以連鎖店的形式推廣,絕對能占領北方市場。

北方人,早餐愛吃油條,喝老豆腐、豆腐腦或者豆漿,是一個不容易改變的習慣。

“快餐店能賺什麼錢?一頓飯頂多吃上兩三元,能賺多少?又要起早貪黑的,太累人,不劃算。”米萱沒有深想夏想的提議,直接否決。

一個煎餅果子的流動小攤,每天隻賣幾個小時,一個月下來,也能維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你別忘了,這是一家隻賣早餐的小店,他們可是兩口子一起經營……”曹殊黧本來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夏想高談闊論,聽到米萱反駁夏想,她忍不住插了一句,“我家門口就有一個賣早點的小攤,也是夫妻二人,每天隻賣早點,照樣能供孩子上學,維持生活。萱姐,你不要覺得做大生意,就是動不動幾十上百萬,許多國際化大公司,都是一點點小生意積累起來的。”

米萱沒有理會曹殊黧的話,陷入了沉思之中。曹殊黧吐了吐舌頭,小聲地對夏想說:“怎麼樣,我說的還算有點道理吧。其實我也不太懂,就是覺得做事情要從大處著眼,但要從小處下手,要有規劃,心中有全局,但繪圖的時候,卻要從最小的地方落筆……”

夏想豎起兩手的大拇指:“真不簡單,一點就透,真是一個聰明的小丫頭!”

曹殊黧得意地仰起小臉:“承認就好,是不是比某人聰明?”

夏想知道她說的是楊貝,於是顧左右而言他,“鹹菜沒了,要不要再來了一點?”

曹殊黧不幹了,伸手去捏他的鼻子,“鼻子不疼了,是不是?”

“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可愛的女孩,無人可以與你相比!”夏想的語氣突然深沉起來,眼神中也閃過一絲落寞,“不是不願意拿你與她相比,而是我覺得黧丫頭不屑於和別人相比,有什麼可比的?一比,反而就變得俗氣了。”

拒絕連若菡的誘惑

曹殊黧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乖巧地“嗯”了一聲:“不過你被人欺負了,我一定要幫你找回麵子。哼,我就不信了,明明是她的男朋友做盡了壞事,反而還指責製止劉河做壞事的人,女人不能無知到這種程度。”

“我決定了……”米萱突然驚叫出聲,聲音之大,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她才不管別人驚訝的目光,仍然大聲說道:“夏想你太厲害了,又給我出了一個金點子,不過還有一些營銷和推廣的思路,我還沒有想明白,你得幫我出一個策劃書,不許推脫,我給你股份。”

夏想搖搖頭,一臉無奈:“我隻負責出點子,具體如何實施,我沒這方麵的才能,也比不上你們這些奸商。”

“不行!”米萱斬釘截鐵地說道,一把拉住曹殊黧的胳膊,威脅說道,“你要是隻管拿槍,不管開火的話,我就把你和黧丫頭活活拆散,不讓你們兩個人相親相愛。”

曹殊黧被米萱毫不遮攔的話,說得麵紅耳赤,踢了她一腳說道:“別拿我說事,再說我的事情我做主,你說了不算。”意思是,不讓米萱利用她威脅夏想。

米萱隻好放過曹殊黧,忽然神秘地一笑:“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以身相許,怎麼樣?”

周圍人的目光讓夏想如芒在背,不得不佩服米萱的口無遮攔,隻好認輸:“先離開這裏再說,怕了你了。”

回到招待所,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終於談妥了條件。夏想負責出一套全方位的方案,米萱以百分之十的股份收購,股份暫時掛在曹殊黧名下。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隻有曹殊黧有點不情不願地說道:“夏想本來還有一筆錢在我這裏,現在又有股份在我名下,總讓人覺得不太放心,好像有什麼陰謀一樣。”

米萱親熱地抱住曹殊黧的肩膀:“怕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給你股份,總比給他這個外人放心。你就安心享用,就當是他付給你的彩禮,反正是管收不管還。以後他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沒收。你要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沒收。就算以後誰也沒有做對不起誰的事情,還是一樣沒收。別讓男人手中太有錢,錢多了,男人的心思就野了。”

“你的嘴裏就沒有一句好話,算了,不和你計較了,我要去安慰一下夏想。”曹殊黧來到夏想麵前,和他麵對麵站好,好像專門和他比身高一樣,“為了安慰你幼小的受傷的心靈,我決定,帶你去爬山,怎麼樣?”

夏想想想反正也沒有什麼事,馮旭光交給米萱招待,他點頭同意,又對米萱說:“我覺得我和黧丫頭一起去就可以了,你可以在房間裏休息一下,順便整理一下思路,想想如何開好超市,如何做好快餐,好不好?”

“不好!”米萱堅決回絕,“我得時刻監視你和黧丫頭,孤男寡女,幹柴烈火,我怎麼能放心?還有,正好一路上我還可以問你一些問題,我可是付費谘詢,你有義務解答,不允許提出反對意見。”

正好下樓的時候遇到馮旭光,他要帶領胡永超和鄭雪碧前往賈寨鄉查看地形,再深入村民中摸底,縣政府也派了人陪同。夏想就放了心,告別了馮旭光,就和曹殊黧、米萱一起去取車。

剛走到米萱的桑塔納車前,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傳來,連若菡的路虎緊貼著夏想的身後停下,一身精幹打扮的連若菡從車裏探出頭來,難得地主動衝夏想點點頭,說道:“上次借了你女朋友兩天,今天有空,想去哪裏玩,我開車。”

米萱正要開口反對,曹殊黧一聲驚叫,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然後對一臉無奈的夏想和米萱說道:“不許反對,坐後麵去,快點。”

連若菡一邊熟練地開車,一邊對曹殊黧說話,但所有人都明白,她其實是說給夏想聽:“我知道過了花海原,一直向西,大概有十多公裏,有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峰,不算特別陡峭,很適合運動。”

曹殊黧不接話,米萱裝沒聽見,夏想隻好答話說道:“會不會太危險了?”

連若菡笑了一聲,笑聲中多少有點輕視的味道:“車上一共四人,隻有一個男人,但就是這個唯一的男人問有沒有危險,顯然很說明問題,現在的男人,都太嬌氣,沒有擔當。”

夏想被譏諷一番,也不生氣,笑著搖搖頭:“小連,我是擔心黧丫頭和米萱,她們可不能和你比。你一個人敢開車到處亂跑,探險和攀岩對於你來說是家常便飯,對於她們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攀岩是什麼?”曹殊黧自小在城裏長大,又是女孩,自然對戶外運動有些陌生。

米萱長歎一口氣:“早知道這麼無聊,還不如在房間裏睡大覺。閑得慌,爬山有什麼好玩的?又累人,又危險。”

連若菡自然直接過濾了她的話,對曹殊黧解釋道:“攀岩是一項有些危險的戶外運動,就是在懸崖上攀來攀去,膽小和怯懦的人別說能攀上高峰,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

對連若菡的輕視,米萱也是直接選擇了忽視。

連若菡的車還是開得飛快,八月的草原,依然是一片綠海。仗著路虎車沉重的車身,連若菡野性的一麵暴發出來,駕車在草原上撒歡一樣狂奔,不顧長草打得車身咚咚直響,也不管一路上堅硬的草身會給車身留下多少劃痕,打出多少小坑。

“開慢點,愛惜一點車,要不壞了沒處修。”夏想本是愛車之人,忍不住出言相勸。

連若菡靈巧地開上一處小山坡,在衝到最高處的時候,猛地一加油門,汽車借助山坡的坡度,騰空飛起,落地的時候,顛得幾個人東倒西歪。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過分,還是如脫韁野馬一樣風馳電掣。

“又不是你的車,亂操心。壞了就壞了,隻要我高興就成,汽車壞了可以再買,人心想要高興,多少錢都買不到。”

連若菡的話雖然牛氣衝天,但從她嘴中說出,聽起來又是那麼的天經地義,一點也聽不出故意炫耀的意味。夏想感慨,想要養成一擲千金又不讓人覺得有暴發的嫌疑也不容易,並不是僅僅有錢就行,還需要從小到大一點一滴地培養,信心不僅僅來自雄厚的財力,還要擁有龐大的勢力和關係網。

連若菡到底是什麼來曆?

到了連若菡所說的山峰,夏想嚇了一跳,筆直的山峰幾乎直上直下,非常險峻,想在這裏攀岩,還是算了吧,太危險了。

米萱隻看了一眼,就回到車裏,聲稱要睡覺,誰也不要吵她。曹殊黧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連姐姐,還是不要上山了吧?太高太險了,再說石頭多鋒利,萬一劃破了你的手,多不好。”

連若菡卻動作麻利地從後備廂內取出裝備,戴上手套,又拿出一套裝備,示威似的問夏想:“有沒有膽量陪我爬到山頂?”

夏想不吃她的激將法:“我不會攀岩,再說上麵風大,容易有閃失,我還是在下麵陪著黧丫頭好了。”

“膽小鬼!”連若菡抱怨一句,忽然又說,“殊黧,你讓夏想陪我上去好不好,萬一我被風吹跑了,他在上麵還可以幫幫我。”

曹殊黧不忍心拒絕連若菡,夏想又不好意思拒絕曹殊黧,最後他隻好全副武裝,在曹殊黧的再三叮囑下,陪連若菡攀爬。讓連若菡大吃一驚的是,夏想手腳並用,動作迅速,竟然比她還先一步到達山頂。

山頂之上,山風獵獵,連若菡迎風而立,身材一流,相貌精美,表情卻是說不出來的清冷。她向山下的曹殊黧望了望,聲音被風吹得有些失真:“我想你也猜到了我的用意,非要讓你陪我爬山,就是為了證明我比你強。結果還是你勝了,不過你先別得意,在我眼中,你還是小毛孩。”

夏想啞然失笑:“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不是小毛孩對你很重要嗎?我成熟不成熟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不為什麼,就為了證明我心中的一個想法。”連若菡看了夏想幾眼,眼中有疑惑有不解,還有一絲迷茫,不過隨即她的眼神又跳到一邊,看向了遠處一望無際的草原,“但願我是錯的,否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夏想不知道連若菡為什麼要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想要問她幾句,她轉過臉去,一副不再理人的神情。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連若菡到底藏著什麼心思,難道是因為上一次在山路中發生的事情讓她有挫敗的感覺?

關鍵時候女人不如男人冷靜也很正常,她為什麼非要這麼倔強?

想了一想也就不想了,反正連若菡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擰得很,也不用非和她計較長短,隻要她能和曹殊黧談得來,又不和他成為敵人就行。說起來他和她之間,也沒有成為對手的可能,他現在連成為連若菡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山頂上勁風撲麵,寒意逼人,夏想就說:“下去吧,太冷了,別凍感冒了。”

連若菡點點頭,先一步向下,突然又抬頭說了一句:“你是不是熱衷於從政,想當一個大官?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個人認識,隻要你獲得了他的好感,肯定可以保證你一帆風順。”

“什麼人?”夏想覺得她的思路很奇怪,跳來跳去,讓人摸不清動機。

“我家裏人,具體是誰你先不用管,我就問你同意不同意?”

想了一想,夏想還是拒絕了她的好意,說:“謝謝,無功不受祿,我不敢吃從天而降的餡餅。”

“當我沒說。”連若菡伸出一根手指,衝夏想搖了搖,“自己保護自己,失足的話,沒人能救你。”

夏想沒有說話,心中想的卻是連若菡突然說出這句話,也許是無心之語,也許是另有所指。他不是不相信連若菡背後家族的勢力,也不是懷疑她居心不良,而是他心中明白,就算他在連若菡的引薦下,認識了她家族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對方也肯幫他說話,給他一個用多長時間到什麼級別的承諾,看上去是前景美好誘人無比的天大的好事,其實不然。

他就算能夠進入連若菡家族的勢力範圍之內,也不過是邊緣人物,也就是說,是一個可以利用也可以隨時丟掉的小卒。在許多龐大的家族中,他們的勢力遍布各個領域,如政治領域、經濟領域、文化領域,缺一不可,其中有他們的核心人員,也有許多從各地招攬的小人物。小人物有許多和他一樣,在底層苦苦掙紮卻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突然有一座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巍峨高山來到麵前,沒有人能拒絕可以登上高位的誘惑。

小人物就是小人物,眼界底,境界不夠,以為有了靠山以後就可以平步青雲,卻不知道,不管他是科級還是廳級,甚至以後有可能升到副省,也不過是大家族的馬前卒,是整個家族衝鋒陷陣的先鋒。如果小人物有足夠的運氣和智慧,能夠在一次次鬥爭中存活下來,那麼他也許可以在副省級的高位上退休。如果他運氣夠差,為人又不夠機警,也許在幾次利益的衝突中,他就會被毫不留情地犧牲掉,一下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是他背後的家族不肯出手救他,而是與救他所付出的代價相比,他的價值還不夠。夏想清楚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寧可跟在李丁山身邊,一步步穩妥地上升,也不願意成為某個大家族的馬前卒,在幾大家族的對撞中,被擊得粉身碎骨。

從回到車上,一路上到招待所,連若菡沒有再說一句話。曹殊黧眼神閃了幾閃,卻沒有開口相問。米萱卻一臉狐疑地多看了夏想好幾眼,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她在上麵說什麼了,怎麼看上去你們兩人有點古怪,是不是有什麼不正常的行為?”

政法委書記王全有

“當表姐就得有表姐的樣子……”夏想伸手拍了拍前麵曹殊黧的胳膊,“和黧丫頭相比,你就是學不會沉默是金的聰明。”

曹殊黧聽了夏想的話,眼神晶晶閃亮,扭頭看了連若菡一眼,抿著嘴,偷偷笑了。

米萱擺了擺手:“不和你狡辯,說不過你,以後有什麼事情發生,你們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就好。”

連若菡將幾人送到招待所,就和曹殊黧打了個招呼,然後開車呼嘯而去。曹殊黧站在夏想右邊,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你不想知道我和她去章程市都做了些什麼?”

夏想假裝才想起來:“你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快說,怎麼一去就兩天,有什麼大事發生?”

“也沒什麼了,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就是開車拉著我在章程市亂轉,她不識路,讓我幫她帶路。”曹殊黧的眼神飄來飄去,顯然心思不在這裏,果然她又偷看了米萱一眼,將夏想拉到一邊,又小聲問道,“她為什麼非要拉你上山?”

小丫頭再假裝大度,也是小女孩,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從她嘴中不再稱呼連若菡為連姐姐就可以看出,她心中還是有點吃味,不太舒服。

夏想揪了揪她的耳朵,笑道:“別亂想,沒什麼,連若菡背後應該有一個勢力龐大的家族,她想給我指一條明路,我沒有答應。”

“嗯!”曹殊黧相信了,小臉上洋溢出迷人的光彩,“有時候,一個人不一定一步登天就好,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雖然慢了一點,不過基礎紮實。依我看,就憑你的水平,頂多找一個局長當靠山,真要找一個省長甚至更大的官,你也站不穩腳跟。”

不簡單呀,夏想仿佛不認識一樣多看了曹殊黧幾眼,看得她有點不好意思。她下意識地伸手放在胸前,才想起今天穿的是運動服,胸口很嚴實,什麼都看不到。

夏想注意到了曹殊黧的異常,笑著說道:“設計運動服的人太可惡,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女性身體的曲線美,穿上它,什麼都看不見。”

曹殊黧大怒:“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有這麼壞的一麵,真是人不可貌相。平常看你挺老實的,現在露出狐狸尾巴了。”

夏想大言不慚:“狐狸本來就一直有尾巴,不存在露不露的問題。沒看到,證明你以前是故意忽視了。”

“你……”曹殊黧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中午米萱告訴夏想,她已經安排好了,王全有要和他一起吃飯。不管是以政法委書記的身份,還是以曹殊黧舅舅的身份,夏想都沒有理由拒絕。還好,米萱和曹殊黧一起作陪,讓他心裏踏實了不少。

吃飯的地點在一家十分偏僻的地方,在縣城的南部一個不顯眼的農家院裏麵。米萱介紹說,農家院的主人是她爸認識的一個朋友,以前在縣城開飯店,後來心思淡了,不開了,不過還在家中招待一些老朋友。

小院雖然不大,但少說也有半畝的樣子,院子裏麵種滿了花草和各種果樹,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在院子中間還有幾株葡萄樹,葡萄架鬱鬱蔥蔥,用支架架起來,形成了一處天然的陰涼之地。葡萄架下麵,就擺放著幾張八仙桌和太師椅,桌子上放著粗製的茶壺茶杯,有著濃鬱的農家氣息。

王全有隨意地穿了一件襯衣,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個板凳上,很沒有形象地拎著一個茶壺,直接對著茶壺嘴喝茶。在他旁邊坐著一個麵相蒼老的中年男人,穿一身老款的綠軍裝,頭上還戴著軍帽,正抽著一根長長的旱煙,一笑,就看到上下四顆門牙都掉了。

“來來,我來介紹一下,夏想,縣委書記的秘書。”王全有見夏想等人進來,也沒站起來,隻是點點頭,對軍裝男人說道。

軍裝男人也沒有起身,衝夏想笑了笑:“年輕人,不錯,挺年輕。我叫萬誌澤,來家裏了就別客氣,坐坐……婆娘,上水了。”

夏想搬了一個板凳坐下,回頭一看曹殊黧和米萱坐在了椅子上,離他們遠遠的,也不走近。一個一身普通打扮的中年婦女一手拎著暖瓶,一手端著托盤從葡萄架後麵轉出來,先給曹殊黧二人倒了水,又來到夏想身邊,要給他添水。

夏想從她手中接過暖瓶:“我自己倒就可以了,不用麻煩阿姨了。”

中年婦女笑了笑,也沒勉強,放下暖瓶就走了。王全有和萬誌澤兩人對視一笑,又衝夏想說道:“小夏,今天我們見麵,是以個人身份,我不是政法委書記,你也不是縣委書記秘書。”

夏想明白是王全有在點他,他也猜到既然王全有約他來這裏見麵,就是想在一種輕鬆隨意的氣氛中談一些不那麼嚴肅的話題。其實在他主動接過暖瓶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他也沒有把自己當成客人,而是以朋友的身份,自己動手倒水喝。

萬誌澤捶了捶左腿,將茶缸向前一伸:“人老了,腿腳不中用了,年輕人,幫我倒點水。”

茶缸是那種老式的搪瓷茶缸,上麵掉了不少漆,露出了裏麵的鏽蝕,茶缸裏麵是厚厚的茶垢,外麵還有一圈字,依稀可見是“紀念對越自衛反擊戰”……夏想站起來,笑眯眯地給萬誌澤續滿水,又問王全有:“王叔叔要不要?”

王全有也不客氣地遞出了杯子,一邊看夏想穩穩地倒水,一邊問:“是不是沒有站起來迎你一下,還讓你倒水,心裏有點意見?”

如果夏想沒有猜錯的話,王全有和萬誌澤應該是戰友。當兵出身的人,沒有太多的彎彎道道,他們二人對他的考驗,他一進門就看了出來,雖然有點笨拙,不過正是因為沒有太多的花招,反而顯得真誠而可愛。

“怎麼會!”夏想的態度好得不得了,他倒好水,將暖瓶放到一邊,然後又坐回板凳上麵,“晚輩哪裏有讓長輩迎接的道理?再有萬叔叔是老軍人,為國家流過血上過戰場,理應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萬誌澤眼中閃過一絲光彩,笑得很開心:“難得現在還有年輕人知道尊敬軍人,我們這一代軍人早就被人忘得差不多了。”

夏想不想過多地評論國家對退伍軍人的安置政策,他就專門挑他感興趣的話題說,說起軍人之魂,說起當年的戰爭,說起現在部隊上的不良現象,等等,談得十分投機。

不知不覺三個人談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聽到曹殊黧甜甜地叫了一聲:“舅舅,吃飯了……”

王全有起身,試探著問萬誌澤:“一起吃?”

萬誌澤伸手從背後拿過一根拐杖,左腿伸直,挺著身子站了起來:“不了,要是你自己,我們哥倆兒就喝一口,現在你有客人,小夏現在不算客人,但有兩個小姑娘在,我就不湊熱鬧了,讓她們不自在。”

王全有也不勉強,擺擺手,和夏想一前一後坐下來。王全有坐正中,夏想坐他對麵。曹殊黧在他右側,米萱在他左側。

菜香四溢,有小雞燉口蘑,蒸土豆,老玉米燉排骨,等等,都是用農家的大粗碗盛著,看上去就讓人胃口大開。夏想就好奇地問:“萬叔叔家的手藝還不錯,為什麼不再開飯店了?”

王全有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他是傷殘軍人,按照規定應該享受許多優惠政策,當時他開的飯店生意本來很好,後來遭人忌妒,被人暗中在菜裏做了手腳,結果當天賣出的飯菜讓許多客人上吐下瀉,最後也沒有查出來是誰下的手。他心氣挺高,又不願意和小人鬥,一氣之下就關了飯店,當時我還沒有來壩縣。我來了之後,就經常帶一些朋友來他家裏吃,一來二去,他這裏就成了私人聚會的場所,也算能讓他維持生活……”

夏想想了想:“王叔叔來了之後,也沒有查出來是什麼人幹的?”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查得出來?”王全有夾起一截老玉米,放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好吃,老萬的手藝還是一流,可惜了,想要吃他親手做的飯,還得跑這麼遠。他當年開飯店的地方,現在開了家叫落英苑的飯店,水平就比他差了老遠了……”

說者是有意還是無意不要緊,聽者卻是聽明白了其中含義,落英苑是劉河的飯店。當年是誰將萬誌澤趕跑已經不言而喻,誰是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誰。

王全有心裏什麼都清楚,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顯然是有所顧忌,現在又假裝無意中透露給他,肯定也是另有用意。夏想也不點破,端酒敬了王全有一杯,又招呼曹殊黧和米萱吃東西,熱情而殷勤。

曹殊黧和米萱也是餓了,吃得不亦樂乎,曹殊黧還多少保持著一點淑女風範,米萱卻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沒有一點形象。王全有卻一臉慈愛地看看米萱,又看看曹殊黧,眼中流露出父輩的疼愛。

等了半天,也不見夏想接話,王全有不由暗罵了一句“小滑頭”,隻好假裝剛想起一樣,問道:“小夏,你到落英苑吃過飯沒有?”

有人要故意製造麻煩

“吃過,吃過好幾次,感覺一般般,還勉強可以接受。”夏想抬頭回答了一句,然後又低下頭,很沒樣子地認真對付一隻雞翅。

見沒有了下文,王全有反而笑了,知道夏想不好對付,心想別看他年紀不大,心眼不少,腦子轉得挺快,裝得也挺像,好像什麼都不明白,其實他心裏什麼都清楚,就是故意不說。

總不能都裝糊塗不點破吧,王全有隻好咳嗽一聲:“小夏,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我有點私事請你幫忙。”

夏想放過手中的雞翅,擦了擦手,笑了:“王叔叔客氣,有什麼活兒讓我幹,吩咐一聲就行了,我有勁,幹點力氣活兒沒問題。”

王全有反而被夏想氣笑了:“怪不是萱丫頭說你心眼多,反應快,我還不信,今日一見還真是大開眼界,就是故意不接我的話……那好,我就有一說一了,你知道落英苑是誰開的飯店嗎?”

“知道。”夏想早就猜到王全有事要說,剛才其實也是確實有點餓了,而且飯菜確實味道一流,他想問還沒有來得及,打算吃飽再說,沒想到王全有沉不住氣了,不由讓他感慨,有時貪吃也不是一件壞事,他擦擦嘴,“劉河開的,我聽說過。王叔叔是不是想讓我對付劉河,再幫萬叔叔把飯店拿回來,這個主意不是個好主意。”

王全有一愣,好奇地問道:“怎麼說?”

夏想也不再繞彎彎:“事情過去太久了,沒有證據可以指證劉河。要是再用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逼劉河讓出飯店,意義也不大,萬叔叔再去開,也未必生意好。為了不讓萬叔叔的手藝被埋沒,我另有建議……”

王全有也是在聽到米萱說起夏想有商業頭腦之後,才萌發了讓夏想出主意的想法。不過他倒沒有想從劉河手中收回落英苑,因為既不合理也不現實,隻是他有意考考夏想的反應,才故意拋出這麼一個難題,沒想到,夏想直截了當地給出了新的思路。

“食品廠建成之後,除了會在當地招工之外,還會從燕市的總部過來一部分管理人員。這些管理人員人數不會太多,但我估計也得有十幾人的樣子,以後說不定生產規模上去了,人數還會增加。萬叔叔可以在食品廠的旁邊開一家小飯店,肯定可以吸引他們光顧。用不了多久,說不定當地的村民手中有了閑錢,也會上飯店吃飯,大錢賺不了,但肯定可以維持生計,也會比現在強上不少……”

“我以為是什麼好主意,也不怎麼樣嘛!”王全有搖搖頭,不當一回事地笑了笑,“你這個法子太普通了,還不如我在縣城中幫他找一處好地段,再開一家飯店。”他聽夏想的主意也稀鬆平常,就不免多少有點失望。

夏想看了看米萱,問道:“還記得上次我們去過的山路不?你說,如果那條山路一直通到京城,突然有一天會修好加寬,會出現什麼意料不到的情況?”

米萱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能直通京城,你別騙人!如果真能直通京城,壩縣的草原就能吸引許多京城遊客來遊玩,遊客一多,壩縣的旅遊業都能發展起來,到時候……”她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怪不得馮旭光把食品廠建在賈寨鄉,那裏正是通往山路的最近的路口,要是萬叔叔在那裏開一家飯店,以後京城的遊客一多,想不生意紅火都難!”

夏想伸手一按:“坐下,別激動,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事情最好不要向外麵透露,要不怎麼搶占先機?”

王全有盯著夏想看了有半分鍾,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小子,太有城府了,說話喜歡藏著掖著,幸虧喜歡你的是黧丫頭,不是萱丫頭,否則要是我有你這樣一個女婿,非得被你氣死不可。”

曹殊黧不服氣地說道:“舅舅說話有點不對,夏想挺好的,他說話我一聽就懂,怎麼就氣人了?你說話可不要帶著偏見。”

王全有哈哈大笑:“女生外向,你和你媽一樣強。這下有好戲看了,看你爸那個老頑固怎麼被你氣得暴跳如雷!”

“我爸才不生氣,舅舅你別想看笑話。”曹殊黧寸步不讓,“他和夏想十分談得來,我們全家人都喜歡他,你想看的好戲不會上演,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臭丫頭,怎麼跟舅舅說話呢?”王全有笑罵,笑容裏掩飾不住得意的神情,“小夏,看看黧丫頭現在就這麼向著你,以後還得了?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到前頭,我這個外甥女可不隻是曹永國的掌上明珠,還是她姥爺姥姥的掌上明珠,你要欺負了她,找你麻煩的人可是一大群,你可得小心點。”

說完了萬誌澤的事情,終於還是說起了他和曹殊黧的事情,夏想隻有憨厚地笑,怎麼說他就怎麼聽,不反駁不應承也不發表意見,反正一臉真誠的笑容也足夠顯得態度好脾氣好了。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幾人就又搬到另一棵葡萄架下麵喝茶。中午的陽光透過葡萄葉落在桌子上,斑斑點點,風一吹,樹影搖動,耳邊再聽到遠處的雞鳴犬吠,恍惚之間,夏想感覺好像回到了童年時光。

王全有東一句西一句地扯閑篇,說的都是他以前打仗的事情,聽得米萱哈欠連天。曹殊黧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難怪,女孩子沒幾個對戰爭感興趣,曹殊黧也不例外。她在地上畫了無數個圈圈之後,終於撅起了小嘴:“舅舅,你就別打埋伏了,有事說事,沒事的話,就放夏想回去好不好?”

王全有悻悻地瞪了曹殊黧一眼,又埋怨似的看了米萱一眼,意思是,怎麼都不幫他說話。曹殊黧做了個鬼臉,米萱裝沒看見,繼續打哈欠,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一個女兒一個外甥女,沒有一個幫我一幫,小夏,以後有孩子的話,千萬別生女兒,太外向了,養大了也是別人家的。”

夏想知道王全有還有話要說,感覺時機也差不多了,就說:“王叔叔,李書記來壩縣不僅僅是做做樣子來了,他有抱負,想為壩縣人民做點實事。通往京城的山路如果真能如期打通,壩縣將會遇到前所未有的機遇,肯定會有許多大的舉措出台。”

王全有就是想知道李丁山的真實想法,他點點頭:“我也交個底,李書記可以信任我和楊帆,以前我們兩個和劉世軒關係大麵上過得去,其實也一般。既然現在有了你和殊黧這一層關係,我不幫你也說不過去,而且我還聽說你也幫了米萱不少。不管怎麼樣,以後壩縣的重大事情,我和楊帆的票有保證。不過,我和楊帆年紀也大了,麵子也薄了,就不站隊了……”

王全有的意思夏想明白,他們可以在常委會上支持李丁山,但不會跟李丁山走得太近,也不會和他結成同盟,要保持一種有限合作的疏遠關係。至於王全有為什麼不願意和李丁山靠得太近,夏想猜測也許他認為李丁山不會在壩縣待得太久,也許另有別的深層考慮也說不定。不過這已經不是他所要考慮的問題了。隻要得到了王全有和楊帆的支持,就可以進一步孤立劉世軒,徹底地掌握常委會的主動權。

臨走的時候,王全有好像才想起來一樣,神秘地對夏想說道:“老楊說,他接到熱心群眾舉報,說是縣委書記的秘書夏想利用手中權力,住進了縣級幹部樓……”說完,他不再看夏想一眼,轉身就走。

夏想也好像沒聽見一樣,也不說話,緊跟著曹殊黧和米萱就出了小院。

王全有對夏想的表現還算滿意,剛才他是想讓夏想明白,剛才的話他沒說。夏想轉身就走,也就等於告訴他,剛才的話他沒聽見。

上一次吳英傑送他一把住宅鑰匙,他進去看了一眼,根本就沒有住下,現在有人舊事重提,看來是想在他的提拔上有意找點麻煩。

熱心群眾?夏想不由暗暗冷笑,此事隻有吳英傑和他知道,既然有人要捅出來,不管是不是吳英傑出麵,他都有擺脫不了的幹係。吳英傑向李丁山靠攏不成,現在又倒向了劉世軒,胡增周怎麼會看上他這麼一個目光短淺的投機者?

想起胡增周,夏想心想,忙了這一段兒,他也該和李丁山一起到章程市多向胡市長彙報一下工作了。

至於吳英傑,是該找個時候敲打敲打他了,想做牆頭草,如果沒有左右逢源的高超手段,就得做好站錯隊伍迎接罰站的心理準備。

周一一上班,紀委副書記周大福就找到李丁山,含蓄地向他提出有人反映夏想超標住在縣級幹部樓的問題,並提出因為群眾反映的問題比較敏感,涉及李書記本人,所以他想先請示李書記的意見。

李丁山一臉怒容,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周書記反映的情況很及時,這段時間工作忙,我也忘了這件事情……上一次吳主任給了夏想一把房間鑰匙,夏秘書開始以為是單身宿舍,去看了一眼,當時嚇得不輕,轉身就將鑰匙交到了我手裏。周書記可以去房間中檢查一下,有沒有住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他將鑰匙放在桌子上,又說:“吳主任也是,工作怎麼這麼疏忽,小夏剛來時連級別都沒有,怎麼能住這麼高級的房間?”

打一場漂亮的反擊戰

李丁山的不滿當著周大福的麵都發泄出來了,周大福隻覺麵上無光,無比尷尬。本來他受劉世軒之托,向楊帆反映夏想的問題,楊帆什麼也沒有說,讓他直接找李書記。他還是以為楊帆是持支持的態度,就算不是明麵上的支持,也是一種默許,他就壯著膽子來找李丁山了。周大福之所以冒著得罪李丁山的危險,也要讓夏想難堪,就是因為得到了劉世軒許諾的好處,而且在他看來,夏想的事情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李丁山再護短,也要給一個說法才行。

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他訕訕地站起來,從桌上拿過鑰匙:“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十分了解,所以才來向李書記彙報一下。既然事實清楚,是個誤會,我會向楊書記說明情況……”

李丁山重重地“哼”了一聲:“紀委的同誌工作認真是好事,但也不要捕風捉影,給其他同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本來像這樣的小事,你們私下裏調查一下就真相大白了,小夏一直和我的司機小賈在外麵租房子住,房租還是自己出的。就是因為小夏覺得吳主任安排的房間超標了,他不敢住,又不好意思再找吳主任另外安排房間,所以就自己掏錢租房子住。周書記,這樣的好同誌你還要調查他住超標房的問題,是不是工作嚴重失職?”

等滿頭大汗的周大福走後,李丁山一拍桌子,怒道:“吳英傑還真是個勢利小人,兩麵三刀,看來以後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夏想知道李丁山的盛怒一多半是因為自己被人陰了一道,心中也很感激李丁山的維護,就說:“李書記讓安部長暗中調查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吳主任的履曆不會有問題吧?”

李丁山讓組織部副部長安濤暗中調查壩縣重點幹部的履曆,看到底有多少人的履曆存在著造假或偽造的問題,現在已經基本上查明,至少有六七名副科以上級別的幹部的履曆存在著或多或少的問題。不過李丁山還沒有聽到吳英傑的履曆有假,他不解地問:“小夏,你有什麼想法?”

“要是李書記打算將所有履曆有問題的幹部一刀切地拿下,這件事情還是要事先和胡市長彙報一下好。再說,吳主任和胡市長關係不錯,也不清楚胡市長是不是非常看重吳主任。”夏想擔心的是李丁山動作過大,會引起方方麵麵巨大的反彈。如果吳英傑的履曆沒有問題,就不好在拿下其他履曆有問題的幹部的同時,再給吳英傑難堪,否則就是兩麵樹敵。再有,萬一因為吳英傑的問題而惹怒了胡增周,就得不償失了。

向胡增周彙報調查幹部履曆的情況,也是探一探他的口風,看他對吳英傑的支持力度到底有多大。

李丁山想了一想,覺得夏想的想法很不錯,說道:“我想等調查有了一個初步結果,再找胡市長彙報也不遲。不過不能隻向市長彙報,而不向書記彙報,沈書記會對我們有意見的。”

吳英傑本來也是酒後無意中向劉世軒透露,他給夏想安排了一套縣級幹部住房,酒醒之後就後悔了。他本來是胡增周的人,在劉世軒向他保證要把他介紹給沈書記認識之後,他就怦然心動,竟然借著酒勁,鬼迷心竅就主動說出了夏想拿了一套縣級幹部住宅的鑰匙。

給了夏想鑰匙以後,他也注意到夏想根本就沒有住在裏麵,實際上就算去查,也不是個什麼事。沒想到話一出口,劉世軒就大感興趣,流露出要讓紀委的同誌過問一下的意思。吳英傑忍了忍,也沒有提醒劉世軒一下,他其實對劉世軒也不太滿意,靠向他也是迫不得已的選擇。雖然能夠經過劉世軒得到沈書記的賞識非常誘人,但他也不是官場小白,知道自己不可能輕易得到沈書記的信任,弄不好反而落個被胡市長嫌棄,被沈書記看不起的下場。

但有機會和沈書記接近也不能錯過,吳英傑的心裏難免患得患失,既不想失去胡市長的信任,又想進一步得到沈書記的青睞,就像他現在不敢過於得罪李丁山,又想和劉世軒合作,獲得最大的好處。

隻是剛剛在常委會上發生的一幕,讓他心中七上八下,除了對李丁山的手腕更加敬佩之外,心中隱隱有了一絲畏懼。他雖然心中對李丁山不接納他還有恨意,但對劉世軒最終能否趕走李丁山,心中沒有了一點底氣。

原本他認為,劉世軒和沈複明關係非同一般,隻要沈複明在章程市一天,劉世軒就不會倒。現在看來,李丁山綿裏藏針,也不好對付,弄不好,最後還會占據上風。李丁山在市裏有胡市長支持,在省裏有什麼後台雖然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會沒有背景。

官場上的爭鬥,除了政治智慧之外,拚的就是誰的後台夠硬。

從目前看來,劉世軒的政治智慧恐怕比不過李丁山,再萬一他的後台沒有李丁山硬,豈不是說……吳英傑不知不覺頭上又開始冒汗,沒留神差點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心情不好的他正要開口訓上幾句,抬頭一看是紀委副書記周大福。周大福臉色很差,頭上也冒出一層汗珠,看樣子也是受到了什麼壓力。

“周書記,這麼慌忙幹什麼呢?”吳英傑勉強笑了一笑。

周大福剛才也沒看清吳英傑,心裏已經把他罵成不長眼的狗東西,愣了愣神等看清是吳英傑之後,他更是差點把心中的髒話罵出口。夏想的事情就是他提出來的,結果倒好,自己被人當了槍使,被李書記指桑罵槐罵了一通。他拿了鑰匙就去查了房間,結果裏麵整整齊齊,人沒住,蟑螂倒是住了幾個,氣得他當場罵娘。

沒有給夏想使成絆子,又給李書記麵上抹黑,他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而且他忽然想明白了一點,就是楊帆看似什麼都沒有說,其實他是心知肚明,應該說,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隻有他蒙在鼓裏,被人玩弄了一把。

麵對始作俑者吳英傑,周大福不生氣才怪。他沒有一點好臉色,將手中的鑰匙扔到吳英傑懷裏:“吳主任,請收好你的鑰匙,不要亂給別人。你給夏想的房間,人家根本沒住……我算是在李書記麵前當了壞人,以後誰要是再給我下套,我就先把他給抖出來。”

周大福氣呼呼地走了,吳英傑一個人呆立在當場,感覺如同從頭到腳被人澆了一盆涼水。他也沒有想到,劉世軒動作這麼快,竟然指使紀委的人去找李丁山當麵反映情況,劉世軒這一手真夠歹毒的,簡直就是把他架到火上烤。

吳英傑腳步遲疑著,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找李丁山探探口風,順便解釋一下房間的問題。他剛上到三樓,就看到夏想在樓道的拐角處打電話。夏想一見他就笑著說:“真巧,吳主任,正好李書記找你有事。”

吳英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夏秘書,李書記找我,有什麼事?”

一般向秘書打聽領導接見的目的,是常見的事情,誰都想在領導麵前表現得好一些,提前知道了領導想問的事情,心中有數,自然更容易留下好印象。秘書的重要性就表現在這方麵,夏想沒有表現出一點異常,還和往常一樣,笑眯眯地說道:“吳主任不用擔心,沒壞事。”

吳英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正琢磨著要不要提前向夏想解釋一下,夏想已經擺擺手,前頭帶路向李丁山的辦公室走去。

吳英傑忐忑不安地坐在沙發上,李丁山已經打了十幾分鍾電話,而且看樣子,還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他神情恍惚,不時地偷看李丁山,見他神色如常,稍稍放下心來。

又過了十分鍾,李丁山終於打完了電話,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一臉嚴肅地說道:“吳主任,你的工作嚴重失職呀。”

吳英傑嚇得一激靈,忙不迭地說道:“李書記,是我的錯,不過您要聽我解釋,我能說得清楚……夏秘書的房間我當時本來是想安排給您住的,後來沒想到您住在普通樓,鑰匙我也就忘了向夏秘書收回。不過夏秘書一直沒有入住,我也心裏清楚,至於周書記捕風捉影,就與我無關了……”

李丁山靜靜地等吳英傑說完,忽然笑了:“吳主任,我說你工作失職,不是指這件事情,是說縣委辦的副主任巫長雲。他是個不錯的同誌,有學曆,而且年輕能幹,我覺得你應該多給他加加擔子,要不什麼事情都壓在你的身上,你也太累了。我建議,讓巫長雲把縣委辦的事情都擔起來,吳主任以後多做一些溝通工作,縣委辦的位置很關鍵,上通下達,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吳英傑一身冷汗,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李丁山擺明了是要架空他,上通下達,做溝通工作,意思是讓他多跑腿,傳傳話。他心有不甘,忽然想起了胡增周,正要搬出胡增周的關係,不料李丁山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這件事情我已經和鄭書記以及其他副書記商量過了,原則上達成了一致。當然,如果其他人有反對意見,也可以在常委會上討論,不過我看沒有必要小題大做吧?”

吳英傑失魂落魄地走出李丁山的辦公室,不知不覺竟然又來到了劉世軒的辦公室,正想敲門進去,卻聽見裏麵傳來劉世軒罵人的聲音:“老王你怎麼搞的,怎麼這麼笨,會把這麼重要的證據落在夏想手中。虧你還是老公安,連一個毛頭小夥子都鬥不過!不要說了,惹了那個什麼連若菡,你最近好好收斂一下,還有管好你的那個侄子,別讓他再出來惹是生非,真要惹了什麼厲害人物,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吳英傑沒有心情再找劉世軒商量對策,現在連鄭謙都和李丁山統一戰線了,劉世軒又是全麵潰敗,李丁山的反擊不但犀利,而且還讓人喘不過氣來。

幾天後,縣委組織部下發紅頭文件,正式確立了夏想、張信穎和節亞傑的副科級別。第二天,李丁山就緊急召開書記辦公會,提出要對全縣幹部進行一次履曆檢查。由他親自任小組主任,紀委書記楊帆、宣傳部部長杜雙林和組織部副部長安濤任副主任,將對全縣副科級以上幹部進行學曆、履曆的全麵核查,也希望沒有涉及的基層幹部,如果自己的履曆有不實的地方,及時向組織提出更正,否則一經查出,將取消評定職稱和提拔的機會。

消息一出,全縣一片嘩然,尤其是黃鵬飛,不但深刻地體會到被架空的滋味,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中了李丁山的計。節亞傑的履曆偽造的事情,他心裏有數,李丁山突然大張旗鼓地高調宣布要核查履曆,不是針對節亞傑又能是誰。

緊接著,石堡壘又主持召開縣政府工作會議,就領會李書記的講話精神進行深刻學習,號召縣政府全體人員,都自查和舉報,發現一個,查處一個,絕不姑息,絕不手軟。副縣長趙建蘇是正規大學畢業,自然對偽造學曆和履曆一事深惡痛絕,也是慷慨陳詞。其他幾名副縣長,除了劉世軒之外,也都明確表示支持,唯恐惹禍上身。劉世軒在開會過程中一言不發,臉色鐵青,顯然是痛恨到了極點。

李丁山隨後將事情向沈複明和胡增周做了彙報,沈複明的意見是,在維護安定團結的前提下,將害群之馬從幹部隊伍中剔除出去。胡增周先是對李丁山銳意進取的精神大大表揚了幾句,然後話題一轉,說到如今壩縣局勢煥然一新,李書記功不可沒,不過為政一方,還是要以發展經濟為大方向,尤其壩縣是個窮縣,隻要經濟上有一點亮點,就很容易引起市裏重視,等等。總之,胡增周是勸李丁山在政治鬥爭結束之後,盡快回歸到擺脫壩縣貧困的正題上。

李丁山自然對胡市長的指示精神表示完全讚同,同時又含蓄地表達了夏想對胡市長的敬仰,還委婉地說出夏想有一個不情之請,想麻煩胡市長向他的朋友索要一幅墨寶。胡增周聽了笑了幾聲,隻說他有時間會問一問,還邀請李丁山和夏想有空來章程市。

……

讓夏想遠遠沒有想到的是,遠離章程市的燕市的政局此時風雲激蕩,陳風想調他回燕市的心情無比急切,並且提前發出了調令,讓他在一個毫無準備的時刻邁上了重回燕市的征程。從此,展現在夏想麵前的是一幅更加波瀾壯闊的畫卷。

燕市,將是夏想大展宏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