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看完這張紙條兒，冷笑了一下，把它撕得粉碎，扔到廁所大便池裏衝了。他知道他衝掉的是他純潔的感情，是第一次甜美的愛和回憶。
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戀愛就這樣結束了。
三十
又過了大半年，高三開學的時候，王凡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兒，一個美麗的女孩兒，也就是這個讓他從那次打擊之後又一次找到感覺的、長久地渴望著的女孩兒——於小紅。
於小紅也是從別的學校轉來的學生，她的美麗和爽朗的性格使她一進校就成了眾多男生追逐的對象。王凡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眼前一亮，心不住地抖動，他被她與眾不同的氣質和美麗震驚了。他又一次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兒。
可是，經過第一次的失敗，王凡變得沒有信心了，他再也沒有了對女孩兒表白的勇氣了。他那種強烈的愛慕藏在心底，沒有像別的男生那樣死纏爛打，窮追不舍，隻是默默地暗戀著這個女孩兒。也許從某種角度講，他已經不敢相信那曾經讓他幸福沉醉，又讓他痛苦萬分的愛的感覺。
一眨眼，就到了那年的高考。畢業班的所有人都像瘋了似的一頭紮進成堆的複習材料、模擬試卷和書本裏麵，巨大的精神壓力搞得大家神情恍惚，筋疲力盡。經過三天的殘酷考試，每個人都在那個炎熱的夏天等待著最終的宣判。
八月中旬，王凡等來了一個噩耗。離分數線差三分，他沒有考上大學，而且是三個誌願全部落空。
這對於王凡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心灰意冷，整天悶在家裏。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信心，前途渺茫，他看不到希望，心裏空蕩蕩的，特別沮喪。
因為這事，王凡的爸爸媽媽特別傷心，整天在家裏嘮叨。隻有遠在外地的姐姐寫信回來，鼓勵他再努力一年，明年再考。王凡回信告訴姐姐，他不想再考了。至於以後幹什麼，他不知道，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就這樣，王凡處在一種深度的迷茫中過了這個夏天，而且他再也沒見過那個讓他難以忘懷的美麗的女孩兒——於小紅。
半年以後，王凡無可奈何地去了爸爸單位下屬的一個小公司上了班兒，渾渾噩噩地混到了現在。
就在他準備去上班前的那段時間，因為聽煩了家裏人的嘮叨，他就常常在外麵晃蕩。沒過多久，他就認識了一個在酒店工作的女孩兒，他們約會、吃飯、逛街、看電影，關係發展得很快。終於有一天，在那個女孩兒家裏，王凡和她發生了生命中第一次性交。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感覺。完事兒之後，他沒有什麼快樂、美好的感覺，甚至一點兒都不興奮，他隻感覺到一種衝動的刺激，然後就是不變的空虛。而且讓他感到非常荒謬的是，他在和那個女孩兒做的時候，腦袋裏不斷閃現著的是於小紅的樣子。他試圖忘掉，可是他做不到，他恨這種感覺。
隨後幾年的生活，王凡過得平淡、乏味，一點兒都不快樂，他試圖尋找新的方向，可是生活教育了他，他根本看不到希望。女朋友換了好幾個，不是別人覺得他悶，就是嫌他沒錢，沒出息，反正是都吹了。工作呢，也沒什麼意思，身邊的人都酷愛勾心鬥角，他待在公司就覺得煩，工資沒有多少，每月都花得幹幹淨淨，有時候還得借點兒錢維持。一切都那麼平庸，一切都這樣周而複始，一切也就這樣靜靜地溜走，沒有奇跡、沒有快樂，也沒有什麼痛苦，像一個永恒、巨大的無。
漸漸地，王凡變得越來越憂傷，越來越孤僻。他把自己的靈魂藏到了幾乎連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任憑這個世界擺布、消磨，放任自流。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駛向彼岸，他覺得彼岸或許根本不存在，或者自己早已錯過。而自己似乎永遠隻能這樣漫無目的地遊蕩，看不到希望。他覺得自己小得可憐，小得連自己都已看不到自己，可他已經沒有力量去找到自己。他眼看著自己越來越看不起自己，可他已經沒有信心尊重自己。他覺得他越來越像過去他自己曾經不想成為的，甚至鄙視的那種人。他變得憂傷而多疑。他充滿了欲望可沒有力量，他滿懷著希望卻找不到該去的地方。
他像一粒塵土，飄浮在這個城市上空。他像一片碎葉，躺在這個繁華的世界中。
三十一
王凡站在噴頭下麵，一動不動，任憑思緒在腦中回旋。已經很久了，他沒有像此刻這樣快樂、興奮。就在外麵的床上，那個自己從小就愛戀著的高傲美麗的女孩兒安安靜靜地等著他，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等待著春雨的澆灌。他覺得自己充滿力量，一種期盼已久的渴望像電流一樣傳遍了全身，他不再感覺到失落，不再感覺到沮喪。他覺得自己仿佛站在高高的峰頂，即將要掌握眼前的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