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穀
你好 我愛你
對不起 再見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全部
這就是一個玩笑
這是一場燃燒的幻夢
我們被彼此的火焰燃盡
你看 窗外樹葉已黃
寒意蕩漾
寶貝 我不想再待在這兒感受悲傷
我想穿過那條長長的公路
去一個叫月亮穀的地方
你知道 人們說
那裏沒有憂傷
遠處的山脈插入天空
星星瀉入海洋
我身旁蒲公英飛散
光和玻璃布滿
寶貝 如果我還有明天
依舊會請求你愛我
像狗一樣請求
你知道嗎
一個男人會為愛而瘋狂
可現在我不想再待在這裏
我想穿過那條長長的公路
去一個叫月亮穀的地方
你知道 人們說
那裏沒有憂傷
——1997年夏，首次發表
愛
歌聲傳來
路兩旁落葉紛紛
那個人走來
敵人
我的愛人
——1997年春，首次發表
永恒
我看見一種永恒
它就在我眼前
它是死之奢華生之棄物
它是車窗上的水滴
它是搖擺的裙曳
它是黃昏金色的回憶
是嗡嗡作響的城市之音
永恒看起來像塊三明治
雲彩看上去像片金屬
可它們全都可望不可及
我沿著街道緩緩而行
經過廣場經過鐵橋
經過冒著臭氣的商業區
這裏有許多人揮動著手臂
在未名湖在朝陽區
在紀念碑下在108國道 上在太陽下
在天空秦嶺黃河和東海之間
揮動著手臂
發出無言的夢囈
每個人的眼睛
都在望著自己的命運
而命運隻是那枚破舊的硬幣
每個人都在努力得到
可我們得到的隻不過是
從一到一
打開收音機
你將聽到的是一首首電氣之歌
打開電視機
你會看到一個重病的世界
是打開還是關上
你是否覺得高興
我聽見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它不是來自天堂的召喚
也不是來自地獄的鼓聲
它走進我意識的最深處
我的心在顫抖
噢 那是太多的人在哭泣
太多的人在哭泣
可是你知道
每個人都隻能看著這一切的不幸
默默無語
過去我的生活裏是
美麗的山川河流
甜蜜的愛和自由
而現在的生活隻是一張現金支票
裏麵全是交換和兌現
如果我們曾經一起去看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
那麼現在我們是攜手走向死亡
我深深地愛著
深深地愛著這片土地
愛著這裏的街道、樓房
美麗的女人和強壯的男人
愛著這片我曾經抬過多少次頭
卻還是看不見的天空
可這愛是那麼悲傷
這愛是那麼苦澀
因為她從來不願接受我
她擁有我
可我從沒有擁有過她
環顧四周
你是否理解了愛
你是否理解了川流不息的河流
你是否理解了花和牆
你是否理解了這個國家的光榮
你是否理解民主理解自由
理解那蜿蜒曲折的路
理解往複循環的季節
你能不能領悟驕傲
領悟空虛領悟喜悅
領悟高飛的墜落
領悟紅旗領悟香煙
領悟超級市場
領悟長安街
領悟廣告牌
領悟手提電話
領悟一隻狗或一陣風
領悟所有我們早已明白
卻永遠是謎的那些他媽的東西
我需要拯救
這個世界需要拯救
因為演出就要結束
遊戲就要結束
這條街道就要結束
藍色的天空就要結束
風就要結束
愛就要結束
生活就要結束
我也就要結束
耶和華、孔子、朋友、敵人
殺人犯、小人、學者
流浪者、有產者、無產者
衝鋒槍、挖掘機
太陽、華沙、眼淚、生殖器
孩子、媽媽
無論是什麼
隻要它可以把我拯救
我將跪伏在它麵前
把我的身心獻給它
因為我需要拯救
因為我需要拯救
可那是誰
那是誰
誰？誰？誰？
我的媽媽就要死去
我的玩具也壞在箱底
北風吹到了圍牆
燕子往別處飛去
如果還有明天
我願用全部的生命
換來永恒的愛的真理
可是當有天我長眠於這片土地
我那黃眼睛的孩子
會開著高級轎車
駛過我那歌唱的身體
遠去
遠去
孤獨地遠去
——1997年夏，首次發表
我這就離去
愛就在我手上
我撫摸了你
痛苦就在你的唇上
你吻了我
我會為你哭泣
你的吻震碎我心靈
我就要離去
我注定要把你拋棄
因為我是如此愛你
我注定要背叛你
因為死亡會更美麗
我會為你哭泣
你的吻震碎我心靈
我就要離去
——1998年秋，首次發表
時代的標記
牆上有一個標記
上麵插滿浪漫的花環
在那兒恐懼已經消失
隻有天使在跳舞
第一次孩子感到害怕
他失去了他的爸爸
碎葉 嚎叫 灼熱的陽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有人在這兒嗎
我深刻的生命為什麼要飛
夜鳥睡了
我為什麼要飛
遠處的山脈插入天際
星星瀉入海洋
玫瑰在路上留下血跡
“我的小淫婦，愛比不愛更孤寂”
門被那個男人撞開
他有一張獅子般的臉
他殺死了那個孩子
坐上藍色的小汽車靜靜地駛去
我深刻的生命為什麼要飛
靈魂睡了
我為什麼要飛
你溫柔的手中握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