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王虔婆花言騙烈婦 狄巡撫妙計遣公差(2 / 2)

過了幾處院落,來至廳前。隻見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老者站在廳前,見是陶幹進來,趕著說道:“天差光降,老朽適抱微恙,未克遠迎,且請坐奉茶。”陶幹當時說道:“小人奉命前來,聞得尊處現有意外之事,且請說明,敝上或可代為理恤。但不知員外是何名號?”王員外道:“老朽姓王名毓書,曾舉進士。隻因鈍拙無能,家有薄田可以度日,因此不願為官,住居於此。鄉間農戶見老朽有些薄產,妄為稱謂,此莊喚著王家莊,稱老朽作員外,其實萬不敢當。但狄大人雷厲風行,居官清正,令人實是欽慕。此時天差前來,有何見教?”陶幹見他不肯說出,乃道:“當今朝廷大臣,半皆張武兩黨,狄大人削奸除佞,日前已將兩人嚴加懲治。小可前來,正為白馬寺之事。何故員外見外,尚不言明?豈不有負來意!”王毓書聽了此事,不禁流下淚來,忙道:“非是老朽隱瞞,隻因此事關著朝廷統製,若是走漏風聲,性命難保。目下誰不是奸黨的爪牙?猶恐冒充前來探聽虛實,以致未敢真言。其實老朽這冤枉,是無處伸的了。”說罷,淚流不止。陶幹道:“員外且莫悲苦,這其中細情,俺已知悉,令媳此時並未受汙。”當時就將馬榮、喬泰昨夜去訪的話,說了一遍。然後道:“大人命我來此受意員外,請員外如此這般,大人定將此事辦明。所有沉重,皆在大人身上,外麵耳目要緊,幸勿自己有誤。小可不能在此久坐,回轅還有別次差遣。”說畢,起身告辭而去。王毓書聽畢,心下萬分感激。雖然猶豫不決,不敢就行,複又想了一會道:“我家不幸,出了此事,難得狄公為我出力,若再畏首畏尾,豈不自取其辱。”當時千恩萬謝將陶幹送出大門,依議辦事。

且說陶幹回轉城中,回複了狄公,各人在轅門伺候。到了下晝,忽然堂上人聲鼎沸,許多鄉人擁在堂上,狂喊伸冤。一個中年老者,執著一個鼓錘,在鼓上亂敲不已。當時巡捕不知何事,趕著出來問道:“你這老人家有何冤抑,為何帶這許多人前來喊冤。明日堂期,可以呈遞控狀,此時誰人代你回稟?”那老人聽了此言,抓著鼓錘便向巡捕拚命,說道:“我家媳婦被白馬寺和尚騙入廟內,不知死活存亡。這樣冤枉不來控告,你這衙門在此何用?你不替我回稟,我就自己進去。”說罷,有八九十個農戶一齊擁入暖閣,要衝進宅門。把個巡捕嚇煞,忙道:“你們在此稍待,我進去回大人便了。若是將暖閣擠倒,這哄鬧公堂的罪名,你們可擔受不起。”

此時轅門外百姓,見有這許多人前來喊冤,皆不知是為何事,紛紛擁擁,皆進來觀看。巡捕隻得傳齊值日差,並轅下的小隊,將眾人攔住,自己進入書房。卻巧狄公在裏麵辦事,況現在早已聽見外麵喧嚷,故意等巡捕來回。巡捕進內稟道:“現有東門外王家莊主人,率領農戶八九十名,前來擊鼓鳴冤。說是白馬寺僧人將他媳婦騙入寺內,現在死活存亡全未知悉,特來請大人伸冤。”狄公道:“白馬寺乃懷義主持,是武後常臨之地,豈得有此不法之事!他的狀詞何在?”巡捕道:“小人向他取索,他說請大人升堂,方才呈遞,不然就要哄進來了。”狄公假意怒道:“天下那有這樣事件。若果沒有此事,本院定將這幹人從重處治。若是懷義果真不法,本院也不怕他是敕賜僧人,也要依律問罪。既這原告如此,且傳大堂伺候。”

巡捕領命,出來招呼了一聲,早見許多書差皂役由外進來,在堂上兩班侍立。頃刻之間,暖閣門開,威武一聲,狄公升堂公坐,值日差在旁伺候。狄公問道:“且將擊鼓人傳來。”下麵聽了這句言語,如海潮相似,異口同聲,八九十人一齊跪下,口稱:“大人伸冤。”為首一個老者,穿著進士的冠帶,在案前跪下,身邊取出呈子,兩手遞上。狄公展開,先看了一遍,與馬榮回來說那看山門的和尚所說的話無異。然後問道:“汝便叫王毓書麼?”老者道:“進士正是王毓書。”狄公道:“你這呈上所控之人,可是實事麼?懷義乃當今敕賜的主持,他既是修行之人,又是武後所封,豈不知天理國法,何故假傳聖旨到汝家化緣,勒令你出五千兩銀子,又命你合家入廟燒香,將你媳婦騙入在裏麵。此是罪不容誅之事,若所控不實,那個反坐的罪名可是不輕。汝且從實供來。”王毓書聽了此言,說道:“進士若有一句虛言,情甘加等問罪。隻求大人不畏權勢,此事定可明白。”說罷,放聲大哭。不知狄公如何發落,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