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婠借口說要外出找尋幾味藥材,溜出了宮,尉淩即位後,封楚淨輝為楚王,魏楚韓秦趙是大晏最高級別的親王封號,並賜給專門的封地和府邸,要見他不再容易。
她在街上隨便買了點心,一路打聽著楚王府,因為沒有人不認識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來應門的是一位姑娘,疑惑地看著她,“請問小姐貴姓,鼎兒該怎麼跟王爺通報呀?”
鄭婠咬了咬唇,皺著眉說:“就告訴他……我是阿婉好了。”
鼎兒一聽便直接把門開大,“你就是阿婉小姐呀?跟我來吧。”
鄭婠愣住了,不好意思地問:“你知道我嗎?”
“我知道。”鼎兒笑著道,“就是你送香包給王爺的吧?做得真是夠難看的。”鄭婠聽了大為窘迫,鼎兒笑道,“阿婉小姐你別介意,盡管如此,大家還是搶著要呢。”
“為什麼?”
“因為味道很香,很好聞呀,可以一夜睡到天亮!”鼎兒在前麵引路,“有一次,我睡不著,王爺把香包借給了我,可管用了。”
鄭婠一路走來,發現府中女子遠遠多於男子,除了幾個幹粗活的家奴之外,其餘全是妙齡少女。
“阿婉小姐,請問,你是哪家的千金呀?為什麼女紅這麼差,卻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偏方呢?”
鄭婠對於她的直來直去已經差不多可以適應了,道:“我家世代行醫,我在宮裏的太醫局做事。”
“原來如此!”鼎兒道,“你是來替王爺瞧病的吧?”
鄭婠忙道:“他不要緊吧?”
“嗬嗬,王爺就在裏麵,阿婉小姐你自便。”說完便走了。
鄭婠一陣疑惑,看她的樣子,楚淨輝分明不像病重。
走進去後發現,這是帶內室的兩重間,看布置應該是書齋,屏風後有朦朧的人影,鄭婠輕輕拐過去,楚淨輝穿著日常的深衣,領口敞得過分的大,幾乎可以看到鎖骨的末端,頭發也都披下來,他一隻手撐著下巴,發絲在臂彎處彎成柔和的弧度。
鄭婠臉上騰地一熱,下意識要退出去,手裏拎的糕點碰到屏風,楚淨輝瞥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忽然又抬起來,“阿婉?怎麼是你?”說著微笑起來,十指交叉頂住下巴道:“你是為了我的病來的?”
他一說,鄭婠便上下打量一番,小心而略帶不悅地問:“你其實……沒有病吧?”
“嗬嗬嗬。”楚淨輝食指關節抵著鼻尖揉了揉,不否認也不承認。
鄭婠的不高興便因此多了幾分,“你是故意裝病,不和陛下去祭天的?”
他拿起鎮紙玩著。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鄭婠真希望他能給自己說個清楚,別讓自己在這裏瞎猜,越想越怕。
“我在想,你為什麼來我這裏?”
鄭婠像被逮到的孩子,很多拙劣的借口飛速閃過腦海,其中最欲蓋彌彰的,莫過於“我們是朋友”這句,最決絕傷人的,莫過於“我不相信你”這句,而楚淨輝卻把它們都排除了,他聲音溫柔地問:“阿婉,你也喜歡我嗎?”
鄭婠傻住了,這感覺比做錯事被逮到的孩子更糟,簡直、簡直就像罪無可赦的犯人,她僵直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往門外逃去。
“唉。”楚淨輝眼疾手快地站起來,越過書桌拉住她,“開個玩笑,你跑什麼?”
原來是玩笑,鄭婠瞪大眼,才要鬆一口氣,他又笑道:“莫非,正好被一個玩笑說中。”
鄭婠又急起來,一邊掙脫一邊道:“別亂說,我對你和對陛下一樣,都是朋友!”
玩笑適可而止就好,楚淨輝都打算放開她了,聽見她這句,卻突然改變主意,眼神一變,頭微側,吻了她。
起初是柔軟,隨著適應,則變得粗糙,連唇上的紋縫都感覺得出來。力氣一點一滴地流失,感覺也都逐漸抽離了,或者說,都集中到了嘴唇上,全身,隻剩下雙唇還有感覺,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一個吻。
他的舌尖是苦的,是藥的味道,鄭婠怔怔地想,真的病了?為什麼不說呢……這麼想著,嘴唇還是下意識地吻著。
楚淨輝奇怪地想,自己這是在幹嗎,難道不是心血來潮隨便開了個玩笑,怎麼能衍生出眼下這種狀況?果然是燒壞腦子了,這麼一想還真的有點暈,他放開鄭婠,淡淡一笑,想著她會麵紅耳赤地跑出去,這回說什麼也不攔她了。
一覺醒來,屋外彌漫著淡淡的藥香,不苦,是那種能勾起人食欲的香。
楚淨輝慢慢坐起,揉了揉眼後往外望去,鄭婠正端著托盤進來,楚淨輝一愣,蹙眉想,她不是走了嗎?也不細究,對她微微一笑,鄭婠沒想到他醒了,她隻想做完一切就悄悄離開的,不由窘迫起來,頭慢慢低下去。她臉上的紅暈,讓楚淨輝確定了方才不是做夢。
確定之後,便有些煩躁。親吻,和歡好不同,一夜春宵纏綿並不代表什麼,各取所需而已,隻有兩情相悅的人才會親吻,雙唇相碰,則代表不是逢場作戲,而他竟然隻是出於賭氣,就這麼親了下去,事前事後都知道後果是承擔不起的,唯獨事情發生那一刻昏了頭腦。
鄭婠站了一會兒,覺得再不開口的話就太尷尬了,張開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一轉身,逃了出去。
外麵的女孩子們,正在嘰嘰喳喳地討論這個和別的會不會不一樣,被鄭婠撞個正著。
“阿婉姐姐——”鼎兒看著鄭婠像被踩到腳的兔子,三兩下就跑出了院子,“你還沒告訴我藥方呢……”
棠華探頭朝屋裏望,隻見楚淨輝端起那碗粥喝一口,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棠華轉身揮揮手,大家一起湊上來。
“看來這個極有可能。”丁香道。
“我也覺得,樓月娥的香包王爺都送人了,卻把阿婉姐姐的留著。”鼎兒道。
“那是因為太醜了送不出去吧。”琉璃打趣。
楚淨輝聽得一清二楚,回頭笑道:“我昨天教的詩詞都背了?還有每天的拉弓練了沒?”
女孩兒們一哄而散。
楚淨輝又低頭看了一眼粥碗,終究是把它一勺一勺地喝完了,微燙的溫度,每一口都讓他想起鄭婠,甚至回味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吻,喝完後,他把碗放下,決定不再想她。
想念和眼淚一樣,隻要下決心,沒有收不住的道理,更何況,他的想念,本來就像煙一樣淡,揮一揮,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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