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一點頭暈目眩的感覺,剛剛在裏麵抽血時,那個四十多歲的女醫生一邊抽還一邊拍著裝我的血的血袋滿意地說,“嗯,這個血不錯。”好像那裏麵裝的不是血,而是在肉菜市場挑中的一塊刮洗幹淨的肥豬肉。
但是膝蓋卻越發地痛起來,沒有一點因為雨停而好轉的樣子,雙腿勉強地支撐著自己的體重搖搖欲墜地向前邁了幾步,終於還是兩腿一軟,跪到地上。
冰涼的雨水立即從厚厚的褲襪裏滲進來,迅速浸透了我的膝蓋。來往的行人個個都回頭看我一眼,眼裏有好奇和嘲笑。真丟臉!我低下頭,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別人的表情,右手撐住肮髒且濕漉漉的地麵,我企圖站起來,但沒有成功。從膝蓋湧來的寒氣似乎還在身體內流竄著,我使不上力,也覺得冷。
直到一雙強健的手臂,把我從地上扶起。
那麼有力,仿佛整個世界都可以掌握在他的手裏,我的身體在他的掌心,不盈一握。那種透著溫暖的力度,可以抵卸任何冰冷的侵襲。
我回頭,迎上那雙滄桑的眼楮。
莫名地就生出一股怒氣,洛u災v的身體竟然如此貪戀他掌心的溫度與力度,我咬牙切齒地掙開他的手臂,“多管閑事!”
乍一掙脫他的鉗製,身體卻不爭氣地搖搖欲墜,有力的手掌再度鉗緊了我的雙臂。
“看起來我不像是在管閑事。”男人的臉色暗了暗,聲音卻透著堅持,“你的身體比你的嘴更誠實。”
“你神經病。”他的力氣好大,我掙脫不開,一個女人如何有能力去與男人比試蠻力,“關你什麼事,我又不認識你。”
“張芒,電視台的記者。”男人鬆開鉗住我的一隻手,塞了一張名片到我的手心裏,“現在我們認識了吧?鄭琳小姐。”
“這世上有很多騙子。”我看也不看那張名片,隨手把它向後一扔,雪白的小卡片像隻斷翅的蝴蝶,在寒風中瑟瑟地下墜,“你是陌生人。”
“剛剛在裏麵抽了你血的醫生和護士也是陌生人。”他好整以暇地,似乎早就想好了台詞,“至少我不會吸你的血。”
“安,管她做什麼?”掉了手機的男人從停車場開了車過來,遙遙地叫道,“這女人神經有病。”
“是啊,我是神經病,你管我做什麼?”我不怒反笑,嘲弄的唇角向下一勾,“你也瘋了不成?”
“我送你回家。”他專注的凝視我冷嘲的表情,眼角笑出溫柔的紋路。
“不要。”越是專注的溫柔,越是印留在我心底殘忍的痕跡,心會淪陷在這種不真實的溫柔裏,再無了歸期。“放開我!”我在他的掌心不安地掙紮,“你憑什麼管我,我又不認識你,放開我,你滾開……”
他卻不理,就像是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般的淡漠,拉著我的手就往他們的車走去,我又急又怒,本能地低下頭就往他的手臂上狠咬一口,腥紅的血味在我的唇齒間四散,男人痛呼一聲,鬆開了緊緊鉗住我的手腕。
我轉身便逃,膝蓋不痛了,雙腿突然有了力氣,這個男人是頭逃出牢籠的怪獸,我必須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