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她很久,又流出了眼淚,我一直以為於寧在感情上是軟弱的,其實,軟弱的人是我,她比我想象的更堅強。
是嗬,一切都會過去,傷心或悲哀,痛苦或絕望,憤怒或恥辱,都會過去。
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死於傷心,結果傷心隻會讓心結上更深的疤痕。
不也一樣好端端的活過來了嗎?
我知道我會好起來。
夜裏,我又開始做噩夢。
總是這樣子,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夜裏,我都被各種各樣不同的噩夢纏繞著包圍著,像是被一條條的猙獰的爪痕抓過殘破不堪的睡眠。
仿佛元神出竅,我看到自己在一條狹長黑暗的隧道中倉皇地奔逃。四周是一團黑漆漆的迷霧,我看不到光亮,也不知道隧道的終點。身後有一種神秘的,我看不清的令人恐懼的力量在不停地追趕著我,我頻頻回頭,卻看不到那逼得我透不過氣的東西是什麼,隻清楚地看到自己恐懼驚惶的臉。
黑暗中有一絲沉重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刮過我的皮膚,我的鞋子不知道掉到了哪裏,****的足踩在砂礫的地麵,被割出一條條新鮮的傷口,腥紅的血味四散,那怪異如野獸般的呼吸仿佛更沉重了。前方終於有了一絲光亮,我欣喜若狂地向前狂奔,光亮的盡頭是一座閃著藍光的電梯。我無暇去想這電梯的來曆,飛快地關上門,抱著雙臂顫抖著蹲到一角,想,終於好了,終於擺脫了那可怕的追捕。
“丁鈴!”毫無預警地,電梯的門突然打開了,我驚恐地抬起眼向門外看去,門外什麼東西都沒有,那古怪的呼吸卻仿佛貼著我的耳朵舔過,無處可逃的我崩潰地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我緊緊的抓住被單,用力睜開眼楮。
“丁鈴鈴……”
冷汗潸潸,我鬆了一口氣,聽出那隻是電話的鈴聲。
我想起這是那個經常在半夜而至的電話,想伸手去接,鈴聲卻戛然而止。我沒聽到於寧講電話的聲音,卻聽到她輕手輕腳地關了門,離開了屋子。
我爬下床,掀開窗簾。月亮從窗戶照進來,滿室通亮。窗外,天空是極深藍的天鵝絨色。於寧和一個男人站在這樣的夜色下。
從七樓看下去,我雖然看不清男人的臉,但知道他決不會是準新郎,那身形,倒有些像是那個曾豢養於寧的男人。兩人在樓下站了約十來分鍾,彼此沒有什麼過激的動作,當然我也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然後男人開車走了,於寧打開門,看到我坐在沙發上,一怔:“吵醒你了?”
“我本來就容易驚醒。”我微微一笑,“何況是半夜的電話。”
“放心吧,再不會有這樣的電話來了。”於寧頓了頓,澀澀的微笑,“我已經跟他談好了。”
“他還找你做什麼?”我皺了皺眉,於寧不語,我歎了口氣,“算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於寧坐到沙發上,神情有絲異樣,“他說,他願意跟他妻子離婚,要我先給他一點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