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河西鏖兵(2 / 3)

不待郝昭回馬,麴演陣中又一將挺槍出馬,高喊道:“快救麴將軍!”帶著那一千人,也不管那些糧草,直衝郝昭殺來。郝昭見敵軍尚遠,也不慌不忙,回馬輪錘,直取麴演。麴演方回過神來,格了一叉,郝昭這一錘卻忽地收住,勒住馬韁,扭身擲錘砸向麴演後腦。麴演空擋了一下,又見來錘,使盡全身力氣回身一擋,“當”地一響,麴演隻覺左手背似被掰斷一般,再也舞不起叉來。郝昭翻身下馬,收了鏈,搶到麴演身前,連攻三錘。麴演以右手勉強接了兩錘,第三錘便再也沒力氣擋住,被郝昭將叉擊飛,急往回奔走,隻盼能再生出兩條腿,與自軍會合。郝昭又擲一錘,將鐵鏈纏到麴演腳上,將麴演拉回本陣。

蘇則見郝昭捉了麴演回陣,又見賊軍即將殺到,大喝道:“麴演已被活捉,爾等還不速降!”不料敵將叫道:“蔣石在此,定要取你性命!”這蔣石乃是麴演部將,與麴演是結義的兄弟。不料蔣石雖意欲死戰,麾下羌兵見麴演被捉,又聽蘇則一聲大喝,都沒了戰意,紛紛停止行軍,隻有蔣石帶著親隨百十人仍衝著。蘇則見賊軍已到近前,下令放箭,霎時間箭如飛蝗,隻兩撥弓箭,將蔣石並那百十人,一並射死於陣前,沒放進一人摸到鹿角。郝昭出馬喝道:“麴演、蔣石已死,不投降的,便去陪他二人!”羌兵正在慌亂中,紛紛扔了軍械,下跪乞降。蘇則令將蔣石首級號令,命郝昭奪了那二十車糧草守營,親率兩千步騎,望西進發。

郝昭收了那些糧米回營,軍士們便七嘴八舌地叫道:“這回咱們大勝一場,能吃頓好的啦!”“哎喲這肉味兄弟們可是好幾天沒聞到啦!”郝昭喝道:“留二百人將降卒綁了,剩下的都各回營寨!一切聽蘇將軍命令!蘇將軍沒回營,你們誰也別打這些米肉的主意!”軍士們聽令,哄笑著散了。有些膽大的,問郝昭道:“將軍剛才那幾錘,真是讓弟兄們大開眼界!當了許多年兵,也沒見過幾眼大將鬥武啊!”“郝將軍教教弟兄們吧!能有郝將軍的本事,也不枉此生啊!”

郝昭罵道:“一個個油嘴滑舌,都滾回營睡覺去!再來煩我,教你們幹糧都沒得吃!”軍士被郝昭這一聲大喝,盡數回營去了。郝昭將那近千名降卒綁了,又命人牽出麴演。那麴演左手已廢,早沒了威風,郝昭罵道:“你本就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還來誣誰妖言惑眾?”隻聽“砰”地一聲悶響,麴演將頭重重叩在地上,如搗蒜一般,道:“小人已是廢人,隻求將軍留我性命,小人願為帳前小卒,做天兵向導!”郝昭冷笑一聲,將繩子勒住了嘴,擰掉了下巴,命軍士吊了起來。忽聽東邊一陣馬蹄聲,乃是魏平帶著一千騎兵回營。魏平下馬道:“果不出文師兄所料,東邊一千烏合之眾,一擊即潰。”待要詢問這邊戰況,抬頭一看吊著的麴演,不禁大叫了一聲道:“啊呀!這邊倒是快啊,都當成大旗給掛上了?”郝昭笑道:“沒想到這賊隻是嘴上厲害,我還以為涼州的禍首得有多高強的武藝!”正說間,蘇則也提兵回營。郝昭見蘇則軍後部,也綁了千百個羌兵,道:“賀喜將軍得勝!”魏平指了指蘇則身後,有一舉著麴演那柄鋼叉的軍士,笑道:“糞叉子挑著蔣石首級,這夥人敢不投降?”

蘇則入營,令道:“將所繳糧穀、肉食,大宴全軍!明日卯時進軍,太陽落山之前,攻下張掖!”眾軍士美餐了一頓,在營中縱情歡慶。中軍帳裏,蘇則與郝昭、魏平商議明日之策,魏平道:“蘇將軍真是神機!早算到麴演分兵兩路欲偷襲我營。”郝昭也道:“蘇將軍如何猜到這賊是詐降?若信了他,裏應外合,難免一場惡戰!”蘇則道:“二位賢弟的功勞,蘇某都將一並報與張刺史,但大破演賊的功勞,大半也都在張刺史身上。”說罷,取出那封密信道:“張刺史星夜飛馬,將演賊七日前提兵三千出西平的消息交給我的細作。細作剛將密信送到,演賊就來詐降,若是晚些,也確實難免血戰。”魏平笑道:“張刺史果然不負‘河西神鷹’的盛名,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蘇則道:“若非張刺史在後支持,蘇某也不敢說必平這夥賊人。張刺史與馬、韓多年周旋,輕殺戮,重民安,文武雙修,你我都萬萬不及啊!”

翌日卯時,全軍將士盡數守時,列陣待發。蘇則教將麴演放下來,握刀喝道:“今日先將此賊祭旗。今日全軍自蘇某以下,人人當奮勇殺賊,告伏波、三明之英靈,上報天子之德,下安萬民之心。待斬了張進,再與眾將士一醉方休!”言罷,“哢嚓”一刀,斬了麴演祭旗,全軍歡呼不止,士氣大振,疾走飛馳,殺奔張掖。

麴演自漢建安二十四年,在西平聯合武威、張掖、酒泉等幾處的叛賊一同舉事,在西涼作亂。雖說是一同反叛,幾處的叛賊卻又各懷私心,沒等到一同東進,反倒互相攻擊,其中有人向曹操求援,曹操問計於雍州刺史張既道:“卿縱橫雍涼多年,得‘神鷹’之美譽。此番賊寇大起,卿可有良策?”張既道:“涼州諸賊皆藏禍心,若是相救,日後恢複了元氣,必會再叛。不如坐山觀虎,等到兩敗俱傷,便能坐收其利。”曹操對此計策大為讚賞。果不其然,第二年年初,武威、張掖這兩處叛賊殺得兩敗俱傷,張既派蘇則進軍,麴演孤掌難鳴,隻得投降。不想這年曹操病逝,麴演見朝局有變,又起了反叛之心。曹丕即位魏王,改元延康,又複立了建安十八年時被曹操並入雍州的涼州,以安定太守鄒岐為刺史。鄒岐剛剛到任,麴演便聯合了張掖的張進和酒泉的黃華,再加上武威郡的胡人,將鄒岐趕走,在涼州四處燒殺掠奪。此番蘇則再次進軍,立誓要將這幾處叛亂一舉蕩平,先定武威,再取張掖,再平酒泉,最後回軍剿滅西平的禍首麴演,不料麴演自作聰明,反倒自己送了性命。

張進在張掖郡,時刻提防著蘇則兵到,不料幾日前接到麴演要於路上刺殺蘇則的消息,教張進守著城,待他成功之後在張掖會合。這幾處叛賊本就互不信任,張進得了信,心裏沒底,本想在城外布陣,卻又被麴演擾亂了心神。到了酉時約有四刻,張進得報,城東來了約有兩千多人,已近五裏以內。張進急上城頭去看,卻見來軍都是羌兵,行軍也不急切,都緩緩地走。等到了近前,不等張進喊話,都停在護城壕前。一將出馬叫道:“麴將軍已殺蘇則,漢軍群龍無首,都已投降。”張進大喝道:“來將何人?”來將道:“在下麴將軍副將梁明是也!麴將軍壓著漢軍降部數千在後,隨後便到!特差末將向將軍報喜!”聲如洪鍾,雖相距不近,城上諸人也有幾分震耳。

張進自忖道:“我與麴演素來並無深交,和鸞身死,多半與麴演脫不了幹係,莫非是來賺我的?”不敢輕信,問道:“未曾聽聞將軍姓名,麴將軍既說殺了蘇則,可有憑證?”梁明叫道:“蘇則頭已在此!”言罷,舉起口九環大刀,刀尖挑著顆首級。張進自忖道:“麴演本就好耍詭計,我又沒見過蘇則,這人挑著顆人頭,天色已晚,信是不信?”正思量著,梁明又叫道:“末將知道張將軍有疑慮,這便點起火把!”說罷,前軍取出火石生了火,點起火把。張進瞧那首級,心道:“倒是聽聞蘇則長得一副白淨麵皮,莫非當真被麴演刺了?”梁明道:“張將軍縱橫西涼,必然認得這口刀便是他貼身的兵刃!”又拿出許多漢軍殘破的甲胄、軍旗,叫道:“將軍信不過末將,這些東西,總能替末將說話吧?”張進自忖道:“我若說不認得,在麴演麵前折了威風,免不了被他恥笑。聽聞蘇則確使口九環刀,這甲胄、軍旗上麵都是刀痕血跡,想來不會有假。”但終是對麴演有所提防,道:“爾等守城,我引軍一千出城會他。”

不多時,城上放下吊橋,張進引一千軍出城。梁明借著火看那張進,橫眉怒目,連鬢濃須,手執大刀一杆,身著獸皮甲胄,頭帶牛角兜鍪,確是個羌將打扮,若說詩書風雅,當真與此人無絲毫瓜葛。張進出馬道:“梁將軍見諒,並非張某有意刁難,實在是天色已晚,不得不加分小心。”梁明也縱馬來到張進近前道:“麴將軍常稱將軍是智勇之將,今日得見,麴將軍所言非虛啊。”張進受這一誇,心道:“麴演還有這等好心?”但畢竟是個粗人,受了誇,也不免得意起來,大笑了一聲道:“張某何足掛齒,論足智多謀,還推麴將軍!未知麴將軍成此大功後,還有何良策?”梁明道:“去年舉事,都是因為各郡互不信任,各自為戰,自相攻伐。麴將軍派末將前來,還有一事。”說罷,從腰上解下一口袋,取出兩顆印綬來,道:“這一顆,乃是西平郡太守印,麴將軍將本郡交予將軍,以示誠心。”張進聽了大驚,說不出話來。梁明又拿著另一顆道:“麴將軍又特製此印,尊將軍為河西王,已派人往各郡傳達,涼州諸郡,皆遵將軍調遣!”張進喜得手抖,哆哆嗦嗦,拿了印來看,果然上有“河西王張進”字樣,忍不住狂笑起來。梁明又道:“麴將軍願為河西王智囊,以文襄武,先取雍涼,再圖天下,成千秋霸業!”張進已樂不可支,哪裏還顧得上梁明說什麼,將手一揮,令開城門,令梁明帶兵進城。梁明道:“麴將軍已派人告知酒泉黃將軍,應該會較麴將軍晚些到,共同為河西王慶賀。”張進令道:“殺牛宰羊,備好酒食,大宴兩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