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個沙漏時之後,聲稱“刀子頂在脖子上”也不願意去的卡丁.艾加尼,還是老老實實帶著巴哈托等幾個條頓小夥子,還有熔爐夫人走上了那條隱藏在峭壁夾縫之中的險路。
原因很簡單,在卡丁.艾加尼抗議說選擇那條路就是送死的時候,阿魯卡德隻說了兩句話就沒再理他,但是勇敢倔強的前山丘矮人百夫長立刻老實的像個聽到鷹唳的兔子,乖乖的做起了準備。
“不要擔心那條路的危險,巴哈托會照顧好你的侄子,我會告訴他,即便你和他都死掉,你的侄子也不能死。”阿魯卡德摸了摸小山丘矮人的腦袋,表情和藹可親。
“不要再拒絕了,你真的以為我會分不清你和你的侄子叫什麼,才叫錯你的名字嗎?卡丁.艾加尼.熔爐?”阿魯卡德臉色逐漸冷淡下來,他的語氣轉為冰冷。
可憐的前山丘矮人百夫長還能說什麼呢?他隻能暗自腹誹——原本以為這個男人是隻陰森恐怖的貓頭鷹,現在看來更像條吐著信子嘶嘶作響的毒蛇。
卡丁.艾加尼一想到阿魯卡德說的這兩句話,就覺的背上汗津津的濕黏發冷。他不無怨氣的扭頭看了一眼正在小心腳下的巴哈托,自己的侄子像隻小雞一樣,被巴哈托和那個叫奇薩伊兩個壯漢夾在中間。
“但願一會兒山口的烈風,把那兩個混蛋吹下去!”卡丁.艾加尼憤怒的小聲嘀咕。
卡丁.艾加尼不可能不抱怨,不憤恨。那個平日裏有些傻乎乎的侄子,承擔了過世的哥哥、他,還有鄉下老嫂子的太多感情與願望,阿魯卡德的話就像是是那些咬人很準的蝮蛇,一口就叮在了他最要命的地方。
“把什麼吹下去?”走在卡丁.艾加尼身後的熔爐夫人忽然開口問,她的話嚇得卡丁.艾加尼打了個哆嗦。
“沒什麼,尊敬的夫人。我隻是在擔心山口的烈風,那裏才是真正危險的地方。”卡丁.艾加尼盡量讓自己的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擔憂,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始終對自己可憐的小侄子夾在那兩個條頓壯漢之間,感到憂心忡忡。
“不要擔心,”熔爐夫人的微笑顯得很奇怪,他說出來的話更是險些讓心中亂跳的卡丁.艾加尼從山路上滾下去,“那位阿魯卡德大人,雖然是看起來危險又不靠譜的人,但是對於承諾還是盡心的。所以對你侄子的安全,不要擔心也不要抱怨,巴哈托他們會保障他的安全的。”
“夫人,我沒有……”卡丁.艾加尼心虛的想解釋什麼。
“不用找借口,”熔爐夫人很幹脆的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對阿魯卡德大人有所抱怨,不過那並不是威脅不是嗎?隻是基於安全考慮的一道可有可無的命令就是了。相信你也不會愚蠢的認為,經過溫泉關的事情,到了現在還能出賣我來換取什麼。”
“夫人,不管您和那位大人怎麼想,我想說的是,我的姓氏也是熔爐。”卡丁.艾加尼沉默了一下,語氣誠懇的回答。
“這樣不是很好嗎?”熔爐夫人笑著點點頭,不過她不打算在這個直指人心的問題上糾纏太多,轉而議論起腳下的這條山路來,“話說回來……這條路為什麼被叫做跳崖小道呢?山路的確有些陡峭狹窄,除了你一直說的那個山口……但是條頓銀狼這種大家夥都能通過的小路,談不上有多麼危險吧?”
卡丁.艾加尼隨著熔爐夫人的話,看向奇薩伊身後的條頓銀狼和條頓小夥子們。以那頭叫做芬利爾的銀狼為首,幾隻巨獸正用他們毛茸茸的柔軟大爪子,小心的處理腳下緊貼崖壁的山路,而緊跟銀狼的條頓小夥子們,更像是擔驚受怕的情人,仔細的照顧著銀狼的步伐。
這條山路目前的確談不上過於危險,盡管這條山路走到現在,一多半都是在緊貼崖壁的懸空小道上前進,任何走在上麵的人,都會對另一邊的懸空的危險膽戰心驚。但這條時而穿梭隱沒在峭壁縫隙的小路竟出奇的“寬敞”,起碼給條頓銀狼這種大家夥走是足夠了,這意味著最這條路最少有兩到三個人並肩的寬度。
“也許第一次麵對這種山路的普通騾馬,是死活都不會踏上這條路的。”熔爐夫人不太理解這條路的危險,她質疑說,“不過這條路對於那些受過訓練的騾馬不是什麼問題吧?而座頭山羊和條頓銀狼,更不會因為膽怯對這條路心懷恐懼,騎獸和駝獸都可以通過的路,我實在看不出來哪裏危險。”
“夫人,危險的是風,不是路。”卡丁.艾加尼耐心的解釋,“我們現在是在斷崖的南麵前進,在過一會兒轉向的時候,就會看到位於山頂的風口,請您相信我,以前剛剛做稽查的時候,我手下有兩個好小夥子都是死在那裏了。王國南部的常年的北風在這裏被山巒所阻隔,而暴虐的北風無法吹過南部山區去禍害中央盆地,就在這個斷崖的的風口形成了可怕的烈風。我很擔心……當年我手下的小夥子是連人帶羊一起被吹下山崖的……”
“……吹下山崖,所以這裏被叫做跳崖小道?”熔爐夫人想起了這條小路的名字。
“的確是這樣,”卡丁.艾加尼的表情並不樂觀,他說,“雖然我們翻過這道斷崖,就是通往中央盆地路……赫淮斯托斯在上,希望我們能夠平安的翻過山崖,而不是被吹到山底,和那些白骨做伴。”
“赫淮斯托斯在上,一切必定如此。”熔爐夫人語氣堅定的說。
走在這支在蜿蜒山路上前進的兩個人,不知道位於這支小小隊伍中間的巴哈托和奇薩伊也在議論著他們,不得不承認,盡管雙方都在維持表麵上起碼的信任,可是私底下的一些話語,還是有著屬於雙方立場各自的想法。
“奇薩伊,你要盯緊那個女矮人。”巴哈托一點也不顧及身後老實的小矮人,對奇薩伊說著口裏毫無忌諱的話。在他的眼裏,這個勉強也算山丘矮人戰士的小家夥,不過是一隻手就能打趴下的小孩子。
“我會的。”奇薩伊說,不過他忍不住擔心的回望遠處的山下,盡管雪地有著月色的反光,可是在夜晚的黑暗下他什麼也看不到,“巴哈托,我不明白大人為什麼要堅持留下來……如果大人有什麼意外……我是說如果……我真的不知道當我們回到戈洛摩的時候,怎麼去麵對女王陛下和長老們。”
“你這個白癡,沒有如果!”巴哈托很少用蠻橫的語氣和自己的夥伴說話,但是他此刻卻非常不滿的對著奇薩伊瞪著眼睛,“你再管不好自己的嘴巴,我不介意替你管一管!”
“可是大家都在擔心……”奇薩伊小聲抗辯著。
巴哈托看了看身後三個時不時看向他和奇薩伊的條頓小夥子,他們對於自己眼睛中的擔憂毫不掩飾,這讓巴哈托也感到了不安。
“你這個蠢貨!”巴哈托也壓低聲音,對奇薩伊訓斥著,“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
“沒有忘記,”奇薩伊悶悶不樂的說,“條頓銀狼騎兵組建的時候,我們幾個約定好追隨大人,相信大人……占領戈洛摩後,我更是堅定了這一點,始終沒有忘記。”
“那麼就相信大人吧,不管大人是在為我們斷後,還是有其他的想法,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大人。”巴哈托握緊了拳頭,他猶豫了一下,接著說,“完全的相信,徹底的相信,你明白嗎?……就像信仰瑪斯一樣!”
奇薩伊被夥伴膽大包天的話嚇了一條,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巴哈托,但很快又在巴哈托堅定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中敗退下來。
“我知道我那位波爾舍爺爺,在我幾次違抗他的命令後,又找到了你。也知道長老中有一些老爺子和我們的幾個小夥子經常一起吃飯……這些你們偷偷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巴哈托慢慢的說,他說出來的東西讓奇薩伊腦袋發麻,“這些我不管,也不想管。不過事實證明,大人所為條頓人做的一切,讓這種出於平衡抑製考慮的小伎倆很可笑,所以現在告訴你,也希望你以後能轉告那幾個家夥……”
巴哈托話停了停,他緊緊盯著奇薩伊的眼睛,然後他用低沉冰冷的聲音說:“你們要記得追隨大人所應該有的立場,再讓我發現你們用看外人的眼光看待大人,我不介意把你們的眼珠子全摳出來!”
在巴哈托近乎凶狠的逼視下,奇薩伊忍不住學阿魯卡德樣子摸摸鼻子,他苦笑著所:“巴哈托……我想你是誤會我了……”
阿魯卡德不會知道自己作為被爭論的焦點,險些引發這個小小隊伍的小內訌。此刻的這個下流胚子正和瑪蒂爾德一起躲在卡丁.艾加尼口中的“奶酪森林裏”。黑衣美人瑪蒂爾德很無奈的看著這個混蛋嘖嘖有聲的一會兒打量著森林裏的高大針葉木,一會兒又故意偷偷摸摸的看她高聳的胸部。
“奶酪森林啊……奶……”阿魯卡德含糊不清的說。
“你想說什麼?”瑪蒂爾德沒好氣的說。
“我們來討論一下大陸上的藝術和生殖崇拜之間的關係怎麼樣?反正等待的時間也很無聊。”阿魯卡德沒頭沒腦的突然提議。
“你這種家夥也懂得藝術?”瑪蒂爾德不屑一顧。在血族大公爵家庭中的成長,讓這個女人有資格逼視一切在他麵前用“高雅”話題裝蒜的家夥,連血族年輕一代精於美學藝術的翹楚,都不見得在這個話題上是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