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藍田正要尋著那人的蹤跡追去,忽然感到後背被人拍了一下,隻見一個同樣帶著昆侖奴麵具的人衝著她眨著眼。
薛藍田唬了一跳,那人拽著她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由於事出突然,人頭攢動,一同追來的拂雪被隔出幾個人的距離。待二人站定,那人才卸下麵上的麵具,露出一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來。
“秦少遊!”薛藍田一見之下吃驚不小,一不留神竟呼出越秀天子的名諱來。幸而周圍人聲喧囂,她的聲音又不算太大,才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來。
“怎麼,見了我這麼激動。”秦少遊笑的要多嫵媚就有多嫵媚。“喏,這個給你。”說罷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個菱花燈來。燈盞用金絲楠裹著茜素紗製成,粗看之下便知價值不菲。若是仔細看,下麵的燈座上上還嵌了八顆滾圓的夜明珠,就是不點燈芯一樣可以發出盈盈的光暈來。
“好漂亮的燈啊。”薛藍田此時要多沒骨氣便多沒骨氣。本想推諉一番,但想著貴為一國之主,這麼個燈應該不會讓他肉疼到哪去,便欣然接受了。“那便多謝秦公子了。”
秦少遊撇撇嘴,“你還真好意思。”
薛藍田幹笑了兩聲,左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涼棚,右手搖搖一指,“那裏是什麼地方啊。”,春弄坊巨大的牌樓上幾朵描金字熠熠生輝。
“那裏啊,那裏是個好地方。”秦少遊滿眼促狹道。
“什麼好地方?”薛藍田表現出極端的興趣。
秦少遊一本正經道,“那裏啊,是整個南浦最人才濟濟的地方。是這南浦城中青樓妓館最多的地方。”
薛藍田麵露向往,“果然啊,每個都城都應該有這麼個地方才對啊。”此時拂雪終於穿過人群趕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抽了一抽。
秦少遊若有所思般,“沒想到薛姑娘好這一口,不過,和我認識的那位薛姑娘還真是像。”
薛藍田麵上有些微微的紅。“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規定一定要身為男子才能去。”
“甚是,甚是。”秦少遊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不知薛姑娘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秦公子可聽過流螢姑娘?”薛藍田也不確定自己記得準不準。
沒想到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秦少遊的眼中頓時光芒大盛,“薛姑娘果然好眼光,這流螢姑娘可是南浦有名的清倌,不過美則美矣,脾氣有些古怪了些。”
“怎麼個古怪法?“薛藍田心道,蘇雪林選的人,有幾個是沒有什麼心性的,有幾個是沒有什麼脾氣的。
“這流螢姑娘一日隻會一客。無論是千金富賈也好,王親貴胄也罷,凡是相見她便要排隊。但排隊也就罷了,還要看姑娘當天的心情,若是姑娘心情不好,想不見便不見。不過即便如此,好些個公子為了見她一麵也甘願一擲千金地等。”秦少遊滿眼唏噓。
“嘖嘖嘖,真是個烈性人啊。那姑娘真的有那麼美麼?”薛藍田卻是更來了性質。
“其實,美人大抵如此。那些個人不過是為了爭個麵子罷了。”明明眼中還是有些向往的。聽到一國之君說出這樣的話,薛藍田覺得有些飄忽的不真實。這丫到底是不是帝君啊,到底是不是一國之君啊。
轉首又聽到秦少遊接著說道,“不過今日要見那流螢姑娘,倒是可以一試。”
本來聽說流螢姑娘的奇妙規矩,對其一窺究竟的心已經涼了一半,沒想到還另有他法,“怎麼說?”
“這流螢姑娘素愛音律,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設一場音宴。各位才子憑演奏曲子決出高下。獲勝的人,便可做一晚流螢姑娘的入幕之賓。”秦少遊侃侃而談。
薛藍田聽到這話,原本涼了一半的心又翻騰起璀璨的小火苗。“那還不快走!”薛藍田勇武地拉著秦少遊就往春弄坊裏鑽。
秦少遊被她拉的一趔趄,“我說,你知道流螢姑娘是在哪家歌舞坊麼???”
兩個人交流的如火如荼,誰都沒有注意到,在聽到流螢這個名字的時候,靜立在一旁的拂雪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眉。
既然要去歌舞坊,薛藍田還是換上了身男裝。既然是男裝便不能帶麵紗了,還好今日是祈神節,帶上麵具也不是那麼顯眼。薛藍田往麵上貼著半麵銀箔麵具,一身水藍色的緙絲直裾,烏發用玉冠束了,盡顯清俊風流。直把一旁的秦少遊比了下去。秦少遊的眸中有了些許不甘,薛藍田一挑眉,“多謝秦公子贈服。”
流螢姑娘所在的歌舞坊名為一夢金,浮生如夢,紙醉金迷,倒是個銷魂的好名字。果然,不出薛藍田所料,這裏是南浦最大的歌舞坊,其實想想也知道,若不是數一數二的,如何養的出如此有派頭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