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取笑我,卻忽然開始認真地教我。我說我拍不好是因為我沒有頂級的器材。這句話連我自己都覺得耳熟。似乎主管訓我的時候,我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嗤笑一聲:用心的話,手機也能拍出單反的效果。其實上次我喜歡的那張是他剛結束學校的話劇表演,被朋友用手機抓拍的。
我不隻是驚訝了,簡直就是羞愧:原來我一直在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從此,我越發認真地工作,認真地學攝影。
讓我意外的是,主管給我打來電話:“你最近工作成績不錯,我要提前退休了。分公司前期籌備也差不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要總在外麵,回去吧。”
我很得意,卻拒絕了他的建議,說我還需要鍛煉,就掛了電話。其實我是還想跟沈墨多待一陣子。我已經愛上了他。
因為我交出了幾張不錯的作業,沈墨說要獎勵我,問我要什麼?我想了想,說:“我要拍寫真,最好是古裝的四大美女之一。”其實我隻是打著這個幌子想要驚豔一下他。
他眉頭緊鎖,想了半天才說:“那你隻能扮楊貴妃了,因為你隻有胖這一點能跟四大美人沾點邊。”
我氣得喉頭湧上一口老血。強咽下去後,我假笑了一聲:“那就楊貴妃。”
到了我們約定好日子的前一夜,我激動得徹夜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見的全是自己身著唐朝仕女服巧笑倩兮地被他擁入懷中。這真是個雍容華貴的美夢,以至於淩晨被他電話驚醒時,我臉上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他在電話裏麵匆匆說:“我要提前一天回去,答應你的寫真照片拍不了了。對不起。”
我的笑僵在嘴角,眼淚湧出了眼眶,大聲地叫著:“為什麼?我這麼努力,為什麼連這麼個小願望你都不能滿足我。”
他艱難地說:“對不起,我現在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如果以後有機會……”他頓了頓,似乎是說不下去了,掛斷了電話。
我瘋了一樣跳起來,衝出去,攔了一部的士直奔北郊機場。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機場安檢前麵亂轉,我才發現自己連他要去哪裏都不知道,怎麼找他?
而且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留下來。我心如刀割,不顧來來往往的人,在大廳中蹲下來蜷成一團,無聲地哭成了淚人。
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我哆哆嗦嗦接了,聽見同事的聲音。他說主管突發腦溢血在醫院搶救,問我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掛了電話我越發哭得厲害,那個天天罵我的健壯老頭怎麼能病倒,他都沒給我機會回去耀武揚威一下,都沒有給我機會跟他說謝謝。
我又瘋了一樣往回衝。的士車反光鏡中披頭散發、滿臉眼淚的人把我嚇了一跳。我呆愣良久,忽然苦笑了一聲:或許從遇見他那一天就注定這隻是個美夢,現在是夢醒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