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風帶我去拜訪的人家一聽說他是布達拉宮的壁畫師,就變得非常熱情,端出酥油茶和糌粑招待我們。
我忍不住暗自腹誹:他這麼自來熟,是不是經常出來騙吃騙喝?
酥油茶鹹鹹的,上麵還飄著一層油,味道有些怪。我第一口喝下去有些受不了,差點沒有吐出來。他捏著我的手,低聲說:“不許吐,不然他們等下打你,我可救不了你。”
我憋紅了臉吞了下去。他嘴角微揚,憋著笑。
糌粑根本咽不下去,他又捏緊了我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暗自在心裏對他說,然後梗著脖子,翻白眼吞了下去。
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他一副享受的樣子,一點異樣也沒有,我忽然覺得,這家夥帶我出來不是什麼好心,就是為了看我笑話的。
等到藏麵端出來,我才鬆了一口氣,終於有一點我能愉快吃下去的東西了。
我忙著吃,祁風卻忙著跟主人說話。說起來有點詭異,這兩人,一個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家,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外國帥小夥,卻相見恨晚。
原來老人家有個女兒也是學畫畫的。老人帶祁風去看他女兒畫的唐卡時,角落裏一個小牛角製的佛像吸引了我的注意。老奶奶說這是她女兒的東西,現在女兒不在了,這個放著也沒用,我喜歡她就送給我了。老奶奶說起女兒的時候一臉哀傷,讓我於心不忍。
趕緊把佛像裝在袋子裏,我把祁風給我買的首飾一股腦兒地拿出來讓老奶奶挑逗她開心。老奶奶笑嘻嘻地挑了兩樣。
祁風出來時看見我們兩個年齡迥異的女人在討論首飾,忍不住笑了。我也覺得自己有些欺騙老人家的嫌疑,在回去的路上沒有告訴他佛像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安靜得很。
不知道是他終於看我順眼了,還是我終於覺得他沒有那麼可惡了,反正從那一天起我們的關係突飛猛進。他十分盡心地教我畫畫。因為我有一些基礎,所以沒過多久就能在他指導下修補壁畫上一些不重要的部位。我也像回到童年一樣,還有滿腦子的夢想,還有無盡的興趣。
他還是常叫我傻瓜,隻不過現在臉上帶著無比寵溺地笑。我不再生氣,隻是笑著跺腳回一句就算了。
有一次,我撇著嘴抱怨:“修補壁畫遠比修補雨水管有意思。那是用手指挽救藝術瑰寶。修水管,隻是在浪費青春。”
他肅顏說:“不不不。你想想,要是雨水從牆上滲進來,這些壁畫哪裏能熬過幾百年,一年就會慘不忍睹。”
我想了想,也對,就忽然高興起來。
他忍俊不禁,搖著頭笑。
正說這話,內院忽然熱鬧起來。原來今天要清理垃圾。布達拉宮幾百年都沒有倒過垃圾,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傳說這些垃圾與無數珍寶混在一起,一把值千金。我知道他雖然喜歡開玩笑,在有些事情上卻一絲不苟。他把布達拉宮看得比他眼睛還要珍貴,即便是這裏不要的東西,他也不會準我拿的。所以,我心裏雖然癢得很好想去翻一翻尋寶,最後也隻是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就繼續手下的活兒。
他斜睨著我點頭:“嗯,小貓兒還算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