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1 / 3)

寧曦好半晌才平複了心中的驚濤駭浪,幹啞著聲音道:“這其中是否有所誤會,在下從未聽師尊提過此事。”

世人皆知,瀲月道尊潔身自好,將一生獻給了天下蒼生,從未有過任何情緣,更別說是與浪蕩出名的雲蛟一族了。

這事在場之人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寧曦,師尊在她心目中高大偉岸,超凡脫俗,怎麼可能與海皇有道侶關係!

敖修對眾人的驚訝早有預料,他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個紅色錦囊,打開之後是一縷被紅線束起的烏發。

“十年前,我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是瀲月道尊救了我,我與她朝夕相處,情愫漸生,結為道侶。分別之時,我摘下龍鱗給她,她剪下一縷青絲與我,互為信物,約定等我成為海皇之後,便來四夷門找她。沒想到,終究是我遲了一步……”敖修一聲歎息。

徐慢慢張大了嘴,半天方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沒錯,十年前她是在海邊救了一條魚,再往前往後算,這一百年來她救的魚沒有三十也有二十條,她怎麼可能全都記得呢。但是這條魚她是有點印象的,因為這條魚被她救上來的時候,眼睛都瞎了!

四夷門就在東海之濱,海上常有漁夫出海捕魚,自從三千多年前人族與妖族結成同盟,便有一項約定,人妖兩不相犯。人族可以捕魚,但是不能捕殺開啟了靈智的小海妖,妖族也不能興風作浪傷害漁夫。

那一年四夷門聽東海漁夫說海麵不平靜,常有漁船被大海吞噬,死了不少人。四夷門派了弟子前往靈雎島與負嶽妖尊交涉,負嶽妖尊表示無能為力,此事乃是水族海皇之爭引起。

徐慢慢沒有辦法,隻能親自前往無盡海域,想要找到敖滄理論。然而當時蛟宮亂成一團,她也找不到人,又不能久居水下,便打道回府,之後令門下弟子保護漁民出海,這才保住了海邊漁民的生命和生計。

而她救起敖修,便是在那時。初見敖修之時,他渾身是血,鱗片掉了不少,趴在岸邊無力地拍打著尾鰭。徐慢慢探到他身上的妖氣,知道這不是尋常的海魚,便給他喂了靈丹續命,又找了一個靈氣充裕的海邊洞府助他養傷。

過了幾日,敖修蘇醒過來,雙眼卻看不見了。徐慢慢知道若放他不管,他也活不了幾日,便救魚救到底,幫他搗靈藥、結法陣,他的傷勢也以極快的速度複原,過了七八日便能化成人形了。

“聽說近日蛟宮大亂,你這小魚恐怕也是無辜波及了吧。”徐徐慢慢溫聲道,“這個洞府十分隱蔽,我又結了聚靈法陣,你好好養傷,等過了這陣子外麵太平了你再出去。”

敖修俊顏蒼白,雙目空洞,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沙啞著問道:“你是誰,為何救我?”

徐慢慢微微一笑:“我乃四夷門瀲月道尊,想必你聽過我的名字。”

敖修眉梢微挑,垂下眼眸。

當時的四夷門已經是道盟第一宗門,聲名遠揚,門中有許多弟子都是徐慢慢救來的,撿來的。徐慢慢對敖修也是一般心態,但敖修對她是什麼想法她卻不曾想過。她報了自己的名號,見敖修沒有反應,便隻當他是信任了自己。

當時他受傷太重,雙目失明,生怕她丟下他不管,便總是摸索著攥住她的衣角。徐慢慢也曾問過他的姓名,他說自己沒有姓名,其他水族喊他一零九,他是上一任海皇的第一百零九個孩子,後麵還有一百多個。

徐慢慢啞然片刻,道:“那我叫你阿九吧。”

兩人相處久了,阿九的話也漸漸多了,偶爾會跟她說起一些蛟宮的事,徐慢慢知道他在蛟宮生活不易,也提過讓他去四夷門生活。阿九思忖了很久,卻還是拒絕了。

“等我當上海皇,再去找你。”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人各有誌,徐慢慢也不強求,鯉魚都想跳龍門了,更何況他還是雲蛟。

隻是在她看來,阿九道行不深,想在幾百個兄弟裏殺出重圍當上海皇實屬不易。後來他傷勢痊愈,但是雙目仍無法視物,便要去蛟宮尋找重明珠,分別之時,他確實是給了她一片銀鱗作為信物,卻沒有說是心頭龍鱗。每一頭雲蛟都有一片心頭龍鱗,那是龍族血脈的象征,極其珍貴。

徐慢慢一生救人無數,收禮無數,卻也沒有放在心上,隨手便放進了芥子袋。而如今敖修手中的那一縷頭發,她思前想後,恍惚想起來好像是有一次阿九無意摸到她的頭發悄悄割下來的……

徐慢慢氣悶地瞪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如今他意氣風發、風流俊美的模樣和記憶中的阿九相去甚遠,不怪她想不起來了。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卻在她死後捏造事實,汙她名聲,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她想自爆身份出來揭穿敖修的謊言,但是理智提醒她這不是一個好時機,她倒想看看,現任海皇胡說八道到底是有什麼企圖。

寧曦從敖修手中接過青絲,掌心浮現一道柔和的光芒,她眼中酸澀,顫聲道:“是師尊的頭發……”

身體發膚,對修道者來說都有特殊意義,不可輕易與人,若是落入血宗之手,更是極度危險。寧曦見敖修手中有瀲月道尊的頭發,想起恩師的音容笑貌,心中酸痛難忍,但她堅信瀲月道尊為人剛正,確認了這縷頭發的真實性後,隻對它的來曆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