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初冬(1 / 2)

杏江市的初冬,一向冰冷無溫。

入夜之後,城中大街小巷幾乎再看不見人影。偶有三兩人行人,也都是急匆匆的往家裏趕去,沒有人願意停留在初冬凜寒的街道。就連一些街道上零星散落的店家,也早早的拉上了閘門,決絕的將初冬的冰冷堵在門外,似乎生怕屋內的溫度被凜冬氣息攪了亂子。

夜裏就隻剩下街上微微搖曳的星點路燈暖光。

這是杏江初冬時節一貫的景象。

盡管所有人都懼怕寒冷的溫度,但依然有部分人群還沒有歸往家中。或者與其說是沒有歸家,不如說是無家可歸。

每個城市的光鮮外表之下,都有那麼一部分生活在昏暗無光處,苦苦掙紮的底層人群。冬季帶來的冰冷,他們隻能選擇被動的忽略。

且今年的初冬比起往年來有些反常。還未十二月,剛入冬就開始飄起了小雪,昏暗冬夜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霧。

周舟輕輕伸出手接住了第一片掉落在眼前的初冬雪花,手掌冰冷的溫度並不能融化冰中夾雪的雪花,但依然能清晰的感覺到刺骨的寒冷,似乎這一片小小的雪花就能夠凍結人的靈魂。

隨即他輕輕一握,將第一片初冬雪花包在手中,把消瘦的身軀靠在牆邊靜靜看著身邊十幾個被凍得略微有些發抖的同齡青年。

這十幾個的青少年在一條昏暗小巷中圍繞著中間一名身材高大的寸頭青年散亂而站,抿著被凍得青白的嘴唇仔細聽著那高大寸頭青年的話語。除了靠在牆邊的周舟和中間的寸頭青年,其他人臉上都帶著些許疲憊和掩飾不住的緊張。

“基本就是這麼個樣,如果有誰實在不願意幹這事兒,那咱也不勉強。不願意的就先回房裏去,總之這事兒,怎麼樣都得幹。”寸頭青年深深的吸了一口已經快燒到煙嘴的香煙,透過繚繞的煙霧緩緩地環視著周圍的十幾個青少年。

在寸頭青年旁的一個駝背高瘦少年緊了緊身上薄薄的外套,渾身抑製不住的有些顫抖。也不知是被初冬凍的還是因為過於緊張,說出的話也帶著些細微的顫抖:“高老大,真不是說兄弟們不願意跟著你去,是這事兒風險實在太大。萬一要出點啥差子,我們這幫子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兄弟可能就得散夥了,大家夥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點兒猶豫啊。”

高瘦少年的話,似乎說出不少人心中所想,其餘十來個青年都在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

被稱作高老大的寸頭青年也不接話,隻是把燒到頭的煙頭扔在地上,隨即踩滅,靜靜聽著身邊人群的議論。

待身旁的議論聲逐漸小下來時,高老大才揮揮手,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對駝背少年粗聲道:“吳子,你說這些我當然知道。我就直白的說了,這件事兒呢,蛇頭已經跟我說的很清楚了——要麼我們給他把這件事利利索索的辦了,要不他就把我們給辦了。”隨後語氣一頓,“要不然誰他媽願意幹這破事兒,別說你們擔心這夥子兄弟散了,這些年來不就是我辛辛苦苦把咱這幫子人湊在一起的?敢情以為我不擔心散夥嗎?”

高老大說完,暗巷裏的十來個青年都忽的安靜了下來,麵麵相覷不知該說點什麼。

沉默中,人群中一染著頭金發的矮胖青年暗中用眯著的狹長雙眼好似無意般瞟了瞟一旁的周舟,似在暗中示意。

靠在牆角一直沒說話的周舟見矮胖青年如此表現,暗中笑罵一句:天殺的江胖子。隨後搓了搓被凍的通紅的雙手,用嘴往雙手中呼了口熱氣,這才走過去拍拍高老大因為激動有些顫抖的肩膀,沉聲道:“反正左右是個死,怕個卵。”說完,從牆角散落著的一堆刀具中撿了一把抄進單薄的外套,站在暗巷口,回頭朝十來個青年揮了揮凍紅的手:“走吧。”

高老大見周舟如此態度,在原地愣了一愣,隨即朝自己大腿猛的拍了一掌,粗聲粗氣的罵了一句:“他奶奶的,願意去的就走!”接著也走向牆角摸了一把冰涼的長刀揣進牛仔褲裏,突然高大的身軀抖了一抖,又怒罵一句:“真他娘冰!”

原本暗巷中凝重的氣氛忽的就飄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帶有些許牽強的哄笑。見周舟和高老大都已經站在了巷口,人群中的江胖子也晃悠悠的從刀具堆中隨手挑了一把,便跟著走了出去,卻也並不言其他。

吳子駝著背緊隨其後,他還是那一腔帶著些許顫抖的語氣,站在巷口對其餘的青年道:“別的不說了,蛇頭已經把我們逼進死路了,橫豎都沒得跑,我跟著高老大,兄弟們看著辦吧。”

凡事難開頭,餘下的人見幾個頭頭都已經表了態,也明白事已至此,無處可逃。索性便心一橫,十來個青年呼啦啦的去牆頭撿了順手的刀具就緊跟巷口的幾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