瀉出來的酒,沿著桌子滴在漠風的衣服上,瞬刻濕了一大片,但漠風卻像渾然不覺,看得天寐著實心疼,這可是百年佳釀呀,於是毫不客氣拿起桌子那杯酒一飲而盡,免得漠風一個不小心,把它弄翻了,那真是對不起釀酒的人。
“漠風,這酒沒了?”天寐見漠風還是愣愣的沒有反應,隻得開聲提醒他,一聽小寂要嫁人,就三魂不見兩魄,如果還敢說他對小寂沒意思,就讓天賜幾道雷,劈死他。
“哦,我還送了一瓶給你的廚子老義,估計他還沒舍得喝,我這就去拿回來。”漠風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失態,說完也不理天寐的反應,自顧地走了出去,整個人似乎還處於夢遊當中,但他的身影隻是這麼一閃,就已經不見了人影,天寐眉頭一皺,他還真的好意思將酒再要回來呀?
漠風走之後,天寐掃了一眼逐月樓,就隨意躺在長椅上,這裏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而自然,其實他該早點上來,兩人不說話,憋了一整年,日子反倒越過越無趣。
天寐躺了很久,都沒有見漠風上來,禁不住眉頭一皺,他不是自己拿了酒,一邊借酒消愁去了?那也太對不起他了,居然晾他在這裏。
“老義,樓主有沒有過來找你?”天寐找老義的時候,老義正在替他弄晚飯,看著那泛香的肉,禁不住嘴讒,用筷子夾了一小塊送進自己的嘴裏,沒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天寐走了進來,嚇得他魂飛魄散,骨頭都沒有嚼碎,就直接吞了下去,結果骨頭卡在喉嚨裏,咿呀了半天才說清一句話。
“樓——樓主沒——沒來。”老義把骨頭吞下去之後,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好在他反應快,要不就被副樓主看到,撤了他廚子的職位就慘了。
“老義,我走了,你老慢點吃,別偷吃光了,記得留點給我。”天寐走後,老義老臉一下漲得通紅,原來都被副樓主發現了,但聽他那語氣,似乎也並不是很生氣,於是又偷偷夾了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天寐問了幾個人,但都說沒有見過漠風,天寐轉了一會,不見漠風的蹤影,隻得重返逐月樓,但漠風的寢室也是空蕩蕩的,他家夥去了哪?他不會馬上跑去蒙國搶親了吧?毫無準備,似乎又不是他這小子的風格。
“不是去討酒去了嗎?怎麼跑了這裏?”天寐是在逐月樓後麵的梅林發現漠風,他正躺在梅林前麵那塊大石頭上,目光深邃而沉鬱地看著天邊那抹晚霞,俊美的輪廓此刻顯得特別冷硬深沉。
“估計老義已經把酒喝光了,沒去問他,下次再請你喝,喝三百年的佳釀怎樣?”漠風許是察覺自己的失態,忙坐了起來,笑著對天寐說,但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他笑得僵硬而牽強,心情不好,又怎能笑得絢爛?
“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小子是什麼時候看上她的?你不是天天說她這差,那糟糕,恨不得將她置之死地嗎?”兩人沉默了一會,天寐終是打破了僵局。
“我今天有點頭暈,想回去躺會了。”漠風似乎沒聽到天寐的問話,很快從大石頭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離開時滿腦子都是七寂就要嫁人的消息,心既慌亂,又焦急,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漠風——”天寐的聲音微微帶著怒意,雖然隻是喊了一聲,但卻成功地將漠風的腳步喊停了。
“還有兩個月她都嫁人了,你還想避到什麼時候?難道還想等人家嫁了,連孩子都生了你才後悔?”漠風有點愕然地回眸看著天寐,兩人的目光碰觸到一塊,還是感覺有些尷尬。
“我們今晚聊聊。”漠風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默默地折了回來,重新躺在那塊大石頭上,其實他現在心亂,去到哪裏都亂,他以前無論遇到任何問題,都能冷靜地處理,但一聽到七寂要嫁了,他整個人像被擊潰了一般,腦子一時混亂成一團,一時又空白成一片,總之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般彷徨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那晚她的劍怎麼在你那裏?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她那晚是跑上去向你告白?”這曾經是他們兩人的死結,憋在心裏都整整有一年了,天寐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問出口,而漠風也以為天寐永遠都不會提及這件事,但想不到天寐問得如此直接。
天寐話說出口之後,兩個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氣,漠風覺得壓在心頭的大石微微翹起了一個角,讓他微微喘了一下。
但對於天寐的坦然,漠風還是顯得不自然,他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默默不語,如果他說七寂當晚的確是跑上來說愛的是他,那天寐該多難堪,天寐看了看漠風欲言又止的神情,什麼都明白了。
“都不知道這女人啥眼光,是不是眼睛歪一邊去了?我這樣溫柔有情調的男人,她竟然都沒看上。”天寐雖然嘴裏埋怨著,聲音也泛著酸,但眸子已經沒有當年那受傷的表情。
“嗯,我也覺得她眼睛歪一邊去了。”也許是受到天寐的感染,漠風的唇也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淺笑,那俏麗的身影始終能勾起他心底最柔軟的記憶,隻是一想到她要嫁給另一個男人,這心就將火在烘烤著,無法坐得安寧,但恨不得快馬加鞭趕到蒙國,然後阻止她嫁人,但他有什麼資格這樣做?當初是他一手將她推出去,現在她嫁了,自己又想搶回來?門都沒,漠風越想想抑鬱,越想越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