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茹……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易辰的眼中沒了戾氣,他痛心地看著傷心,想先替她占住穴道止血。
“別碰我!”女子甩開他的手,嫌惡地看著他。
當初她下凡時,惹了很多麻煩,那時站出來幫她的人就是他。他知道她的仙,對她很恭敬,什麼事都替她打點好。她一心想著快要見到的另一半,滿心歡喜,對人更加親善。兩人在路上遇到過磨難,那時他說,就算死也會護著她。有一次,他為她中了妖氣,快要毒發時,鬆濤居士出現了。他這才知道她一直想見的人,是一隻妖。她感激他,照顧他,卻不愛他,對剛剛相見的男人卻時常流露愛慕之意。他們很快情投意合,那麼他呢,他算什麼。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想過出手滅了鬆濤居士,令他動搖的是鬆濤居士身為妖的本性。他的族人中有一個小妖為禍人間,易辰和他去收它,他一時心軟中計受了傷,是易辰出手相救。他殺了那隻小妖,妖精臨死前的醜態令他作嘔,就算鬆濤快要成仙,他也還是妖,他也同樣醜陋。他殺了他,漠然地,毫不留情地連他的靈魄也燒為灰燼。像被什麼壓著的胸口忽然變得輕鬆,原來他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因為他愛著她。之後的日子,他陪著她四處尋找鬆濤居士的下落。她很傷心,最後,她終於放棄,決定先回天上。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姻緣,遲早有相見的一天,她希望在天上與他重逢。臨走那夜,兩人喝了很多酒,她不勝酒力,他抱著醉了的她,一時意亂情迷。醒來後,她已經離開。他想盡辦法想見她一麵,得到的卻是她受罰的消息還有剛出生的星夜。
她沒有錯,為什麼要受罰,他不甘心這樣跟她分開。他想再見到她,和她廝守到老。
受罰是她的請求,她做出對不起愛人的事,沒有麵目再見他。但是她不想從此與他分離,她願意受罰,留在仙界等著他回來,等著他原諒,等著他有一天可以去見她。她一直相信會有這麼一天,不管是一千年還是一萬年,她都願意等。可是她等到的卻是他的噩耗。
“娘……”星夜匆匆趕到,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知發生了什麼。
“別過來。”她喝住星夜的腳步,目光直盯著易辰。“我恨你。身為仙人,我知道自己不該恨,也不能恨。我也知道因果循環,若不是我私自下凡,他不會死,你也不會犯錯。可是我還是恨你,寧可不再為仙,我也要恨你。他不能修成正果出現在天庭,我還當什麼仙。他已經魂飛魄散,我還做什麼留在這裏。”
“靈茹,你還有我呀,還有星夜。”他癡癡地說,白發抖動著。
她輕笑一聲,依舊年輕的臉上漸漸失去血色,“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們本不該相遇。不該有以前,也不會有以後……與我相連的始終隻有一人。”
她開始流淚,淚水在空中飄動著,帶著海水的氣息。他們的呼喊不能阻止好她的身體漸漸消散。她決定了,追隨他而去,若是他不在了,她也不願意獨活。“鏗鏘”長劍落地的聲音,抹去了她最後的痕跡,她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卻留給他們無盡的悲傷。
當白刹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易辰和星夜痛哭不止,也沒有多問,隻是和舒舒一樣靜靜地陪在他們身邊。一直到天黑,他們的呼喊也沒有在風中消散。他們陪了一夜,醒來時,易辰不知去向,星夜呆坐在地上,望著遠處的天空。舒舒站在他的身邊,輕拍他的肩膀。
“我們也回去吧。”
“嗯。”他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他們身後。
回到客棧,他躺在床上,也不說話。舒舒獨立坐在床邊陪著他,她沒有父母,不能體會失去家人的痛苦,但是那一定比青童要回天上還要痛苦千百倍。因為死了,就真的回不來了,也無法想象她在另一個地方開心的笑,也不能期待重逢,更不能到達彼此的思念。她靠在他身上,輕輕握著他的手。
“我還沒有仔細看看她呢……”他哽咽地說,身體微微顫動著。
“我看到了。她長得很美,眼睛、嘴巴和你的很像,鼻子小小尖尖的,眉毛又細又長。我想我不會忘記她的,我替你記一輩子,記得你有一個溫柔美麗的娘,還有一個很愛你娘和你的爹爹。他們是你的家人,還有我們,我們也是你的家人。”
“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嗎?”他含著淚望著她。
“當然了。”她淺淺笑著,抱著他的肩,“我們大家都要一輩子在一起。”
盡管眼淚沒有停下,他的心裏卻不是隻有悲傷。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在安靜的房間裏慢慢沉澱的情感,安撫彼此的心。在同一時間,北海亂成一團,少了一根柱子支撐,北海之巔失去了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