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篇:王粲的《七哀詩》和《登樓賦》(1 / 2)

王粲公元177—217年,山東鄒縣人。出身於東漢的上層官僚之家,曾祖王龔、祖父王暢,都曾位列三公。父親王謙是大將軍何進的長史。王粲是我國東漢末年著名的文學家和幕府名士。優越的家庭條件,加上本人的刻苦努力,終於使王粲成就了自己在文學上的不朽事業,寫下了著名的《登樓賦》和《七哀詩》等作品。當時,有七位創作成就很高的人被稱作“建安七子”,王粲不僅名列其中,而且是七子中成就較大的一個,梁朝文學評論家劉勰在《文心雕龍?才略》中讚譽王粲為“七子之冠冕”。

我們先來讀一下王粲的七哀詩

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複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

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

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詩的大意如下

京城已經亂得不象樣子了,豺狼虎豹肆意橫行,我隻有放棄自己的國家,躲避到南方的野蠻之地去。送我的親人對我號哭,朋友們追著我的馬車,向我道別。出到城來什麼都沒有看見,隻看到屢屢白骨棄丟在荒郊。有一個饑餓到快要死了的婦人,把自己的孩子遺棄在荒草地,回頭聽到了孩子哭泣聲,手抹著眼淚鼻涕不敢走回頭,婦人哀訴道:孩子啊,娘亦不知道自己會身死在何處,我抱回了你不等於我們兩個人死在一塊了嗎?我慌忙驅馬離開,怎忍心聽此生死離別的言語,當我從霸陵回望月長安時,我的心都碎了,不由想起《詩經.下泉人》裏的哀痛句子來。

七哀詩,並非七首哀詩,或七情詩。它應該是漢未魏初詩律中的一種名目。當時作七哀詩的並非王粲一人,曹植也作過七哀詩,隻是內容不同而已。

王粲在這首七哀詩裏表示了一種對戰亂強烈不滿,對當時社會非常失望和傷心。他首先用鳥瞰的手法宏觀介紹環境,而後用特寫的方式近視展示故事。前六句說得明白“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複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第七、八兩句稍作過度:“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於是既行寫下:“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這幾句用的就是特寫手法,近距離描述。

王粲細節描寫筆力深刻,寫情感人至深,當人們讀到:“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時,這母子的命運催人淚下。

王粲在投降曹操之前,一直是在失意中度日,後來,自從來到曹操幕府工作後,命運有了實質性改變。在短短的三五年時間裏,他連升數級,最後成了“建安七子”中政治地位最高的人,是唯一的封侯者。這樣的結局,恐怕是他在劉表手下工作時想都不敢想的。

王粲長得不好,個矮,瘦小,據說五官還不端正,形象和他的詩名相比極不相稱。他在看似重才,實則以貌取人的劉表手下工作十五年,當時,王粲與族兄王凱俱避戰亂到荊州,劉表欲以女兒配與王粲,但嫌其形陋,遂轉配王凱。王粲才能一直得不到劉表賞識,這個時期的王粲非常鬱悶。王粲他的另一篇 佳作《登樓賦》也誕生在這個時期。

我們來讀讀《登樓賦》

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憂。攬斯宇之所處兮,實顯敞而寡仇。挾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長洲。背墳衍之廣陸兮,臨皋隰之沃流。北彌陶牧,西接昭丘。華實蔽野,黍稷盈疇。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紛濁而遷逝兮,漫逾紀以迄今。情眷眷而懷歸兮,孰憂思之可任?憑軒檻以遙望兮,向北風而開襟。平原遠而極目兮,蔽荊山之高岑。路逶迤以修迥兮,川既漾而濟深。悲舊鄉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陳兮,有”歸歟”之歎音,鍾儀幽而楚奏兮,莊舄顯而越吟。人情同於懷土兮,豈窮達而異心?

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其未極。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騁力。懼匏瓜之徒懸兮,畏井渫之莫食。步棲遲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將匿。風蕭瑟而並興兮,天慘慘而無色。獸狂顧以求群兮,鳥相鳴而舉翼。原野闃其無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淒愴以感發兮,意忉怛而憯惻。循階除而下降兮,氣交憤於胸臆。夜參半而不寐兮,悵盤桓以反側。

《登樓賦》詩詞大意是:

登上這座樓來眺望四周,暫且在閑暇的時光消解憂愁。看這座樓宇所處的地方,它明亮寬敞很少有一樣的。漳水清澈流浦口,彎曲沮水有長長的水中陸地。背後是起伏無邊更廣大的平原,傍邊有可以灌溉的河流,北接陶朱公範蠡放牧的原野,西邊連接著楚昭王的陵墓。花樹果實漫山遍野,穀物豐滿田壟。這裏的確很美啊,可卻不是我的故鄉,再美,我也不會長久逗留。

戰爭紛亂我被迫到處流亡,時間漫長到今日,心中一直思念返回故鄉,如此憂心難忘啊!靠著樓上的欄杆極目遠望,麵對著北風,敞開衣襟。平原遙遠而窮盡視力不得見,荊山的高峰又擋住了我的思緒。道路彎彎曲曲,河水洶湧深不見底。悲歎故鄉被阻隔,涕淚直流情難禁。古孔子在陳國的時候,曾有“歸歟”的歎息。鍾儀被關押而演奏楚國樂曲,莊舄顯貴了還在吟詠古越的歌聲。人們思念故鄉的感情都是相同的,不會因為窮困或是顯達而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