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在卞道一和妖皇再次相撞時,公門菱聽見蘇盛低聲同她囑咐照顧這些已經受了傷、被吸食修為的弟子的注意事項。
她聽的很認真,但隻低頭看著這些弟子,不敢去看蘇盛的臉龐。
公門菱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平日裏的吊兒郎當的模樣在此刻定然極為嚴肅。
身旁的影子越來越矮,大片的風吹在她有些發幹的側臉上。她蹲下身子,聽見謝良青的玉佩與劍鞘撞出清脆碰撞、越見安的刀劃過地麵、宿行白揮袖飛身、聞燼手腕上的金蛇發出刺耳的聲響。
與此同時,周圍的弟子猛喝,紛紛揮動著手上的武器,向天空中的妖皇襲去。
“……”
劍身止不住鳴動。
公門菱感受到身後的噴湧濺出的鮮血,和劍身破碎,隨著風刮到她背上的痛感。
有部分血是她的。
但她未感覺到疼痛。
空中傳來狂妄自大的罵聲,公門菱閉著眼,繼續用手中火發狠地煉著丹,直到妖皇的話語頓住,周遭突然平靜,她才喘口氣轉過頭,看向身後未知的狀況。
“……”
就這麼一眼。
公門菱便愣在原地。
她看見原本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出現、看見原本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人正執著劍站在不遠處。
在場沒有人不震驚。
公門菱微仰著腦袋,臉上滿是血汙,隻有雙黑黢黢的眼睛泛著光。她眨著眼睛,覺得自己眼眶內幹澀的不像話。
腿蹲麻了。
但感覺不到疼痛。
她隻能死死地咬著唇瓣,張著嘴無聲地喊著‘不可能’幾個字眼。
蒼舒怎麼可能會在這裏?
她記得她明明已經不省人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如果她出現在這裏,那他們做的這一切都算是什麼?!
她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
她難道不知道妖皇巴不得她出現在這裏,好要她的命嗎?!
遠處的姑娘垂著眸,拿著手中不知名的冰劍往前走。
公門菱嘶將手中的藥丸塞在受傷的弟子嘴裏,終於嘶啞著喉嚨,大聲喊出她的名字:“蒼舒——!”
“……”
蒼舒的步伐微滯。
她似有所感地朝公門菱的方向望去,隨即她看見公門菱瞪大眼睛,盯著她的麵容和瞳孔微微搖頭。
——銀白的瞳孔、透白的肌膚、毫無人性的氣質。
“……”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公門菱捏緊手,無法控製地嗚咽出聲,隻覺得自己的咽喉內像是飲了滿滿的鮮血、刺得她隻能發出很細很細的叫聲。
蒼舒收回眼,微微轉手,將劍繞過掌心,繼續抬步往前走。
身上是冷的。
心也是冷的。
除了剛開始的細微波動,剩下的情緒早已被平靜給抹去。她的腦子裏隻有‘眾生皆平等’的話語。
空中的妖皇興奮地笑出聲,他趁卞道一不備,一掌拍至他的背上,將他打落到地麵。
謝良青見此,強迫自己收回看蒼舒眼神,撐著自己的身體,快步走至卞道一身前,攙扶住他。
妖皇已經落至地麵上。
他近乎渴望地望著蒼舒,唇瓣勾出抑製不住的笑容:“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蒼舒並未著急回答他。
反而停下腳步,抬手布置結界。
等到所有做好,她才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你難道不是在等我嗎?”
妖皇大笑:“孤當然是在等你,除了你,也沒人敢讓孤如此等!”他微眯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孤已經感受到了你身上蓬勃的力量。”
蒼舒輕笑,笑容帶有涼意。
妖皇疑惑:“你笑什麼?”
蒼舒將劍插在地上,說道:“我笑有人在我麵前依舊以‘孤’自稱。”
妖皇挑眉,大概是想著她快要死去,說話倒也沒帶什麼怒氣,隻悠悠迎合問:“那你覺得,孤該以什麼自稱?”
蒼舒沒說話,視線緩緩掃過他的身軀。
妖皇笑道:“你是在看什麼。”
蒼舒道:“我在看,你身體哪根肋骨是開啟幻世鏡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