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塵和薑凡剛勉強咽下幾塊鯪鯉肉,數十道黑影就魚躍而出—這墓室中不止有一隻鯪鯉。
它們不停地抽動鼻子,顯然是在尋找我們的味道。
墓室中上千年來無光無聲,鯪鯉的視覺和聽覺早已退化,隻有嗅覺還起作用。
可我們的氣味早就被鯪鯉血掩蓋住了,就連呼吸也因為吃下了鯪鯉肉而變得臭不可聞。
它們找了一圈無果,便重新潛入泥土之中。
“以靈殤子的性格,絕不會留下一個無解的謎題,我敢打賭逃離這間墓室的關鍵就在鯪鯉屍蘿身上!”
我壓低聲音對馬塵和薑凡道。
話音剛落,前方不遠處的土地裏就拱起了一個大包,成千上百根粗大藤蔓破土而出,
呼嘯著發出破空之聲。十數隻鯪鯉也重新鑽了出來,狗拉雪橇一般奮力奔跑,慢慢從泥土中拖曳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大團屍體,皮膚全都和那隻斷手一樣呈黑色,顯然都是為暴君殉葬的奴隸。
這些屍體被屍蘿的藤蔓裹挾成了一個結構緊湊的屍堆,在鯪鯉的拖動下緩緩前進。
隨著屍蘿慢慢地離開紮根的地方,泥土中出現了一個空洞,那正是墓室的出口。
趁著眼下鯪鯉屍蘿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我們三人躡手躡腳地繞了過去。
在鑽進空洞的瞬間,大家終於鬆了口氣,不約而同地軟倒下來。
馬塵忍不住嘔吐起來,鯪鯉肉糜從他的口中噴出,散發著更加猛烈的惡臭。
“該死,鯪鯉聞到嘔吐物的味道了!”
我和薑凡架起馬塵就往空洞深處跑去,幾隻鯪鯉先後跟了進來,在我們身後緊追不舍。
“快跑!屍蘿進不來,跑到藤蔓長度的極限就安全了!”
說罷我咬起狼眼手電,加快了速度。空洞裏涼爽通風,生活著不少飛蟲,被驚動後大群大群地從我們眼前飛過,仿佛一團團黑色的煙霧。
踏進主墓室時,藤蔓終於到了頭,鯪鯉也吃痛退了回去。
因為剛才的劇烈嘔吐,馬塵已經失去了意識。
我把他安置在墓室的一個角落裏,開始觀察起主墓室來。
我之所以知道這是主墓室,是因為看到了中央那五具詭異的幹屍。
其中四具幹屍的下半身被齊齊地斬斷,以極其卑微的姿態趴伏在地上,排成了一條“人凳”。
另外一具沒有雙腿、栩栩如生而且水分充盈的肥胖屍體身穿黑色龍袍,側臥在這四具幹屍組成的“人凳”上。
“這就是那暴君的屍身了吧?”
薑凡似乎對我們到達主墓室感到異常興奮。他轉過身來,在看到我的刹那,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瑞哥,你…”
“薑凡,這次下鬥恐怕不是你接了什麼老板的活兒,而根本就是你一手能劃的吧?”
我拉響槍栓,瞄準了薑凡的腦袋。
薑凡一臉的無辜變成了冷笑。
“你是怎麼懷疑上我的?”
“首先,這次跟我們下鬥的人都是你找來的,你比我了解他們的個性。
我開門見山地說道。
“金喜貪財,觸動了金筆機括,淩雲懂古文字,讀出了勾魂謁,白慧慧是女性,好奇心強,發現了鯪鯉屍蘿,馬塵身強力壯,是我們此行主要的戰鬥力。
但怎麼可能那麼巧,他們因為自身的特點,一個接一個地死於機關?這除非是有一個非常了解這座古墓的人在暗中操作!”
“那你也不必懷疑我啊!很可能是他人所為。”
薑凡說道。
“你露出了破綻!”
我繼續說道。
“淩雲並沒有一上來就去觀察石碑,是你引他讀出了勾魂謁,而撞到怨骨鍾引血屍發狂的,也是你!”
可直到這裏,我也隻是懷疑,真正讓我確定薑凡是幕後黑手的,是在吃鯪鯉肉的時候。
薑凡十來歲的時候,我就收留了他,拿他當兄弟看。
他跟我學習青烏風水之術,很少下鬥。
雖說不上嬌生慣養,但也絕對沒受過什麼苦。
這樣一個平日一丁點汙穢和苦難都忍受不了的少年,看到我吃鯪鯉肉竟沒有像馬塵一樣感到奇怪和不適。
而他吃下鯪鯉肉後,直到脫險都沒有嘔吐出來,說明他就早對這件事情有了心理準備。
“不愧是瑞哥,從我第一次聽說你的大名,就知道你是能幫我取得《靈殤葬書》的人。”
薑凡戲謔地笑道。
“其實我就是靈殤子的直係後人!”
“靈殤子自知難逃殉葬的厄運,”
薑凡解釋道。
“他為了達到既能報複暴君,又能庇蔭後代的目的,將這座墓修成了個物極必反的‘吉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