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臉稚氣的治安員狠狠踢了他一腳:“老東西,死遠點!”
混亂之中,有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小販轉身想跑,卻被一個手疾眼快的治安員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了。男小販開始還想還手,但幾個如狼似虎的治安員立刻把他圍在中間,一邊不停喝罵,一邊圍住他拳打腳踢,直到他不斷求饒那些治安員才住了腳。瘦小的男小販哭沮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是血,衣服幾處被撕破,背部有一道尺把來長的口子。他不再試圖逃走,隻是默默擦著臉上的血,一跛一拐地上了車。
我小聲嘟囔了一句:“為什麼這些小販不辦證呢?”
旁邊一個婦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小商小販,本來就不賺幾個錢,要是再辦證,還不刮掉你一層皮,到時候連西北風都喝不成!再說,你以為那證是任誰都可以辦的嗎?”
麗娟不解地問:“就算沒有證,也不能隨便打人啊,有沒有王法?治安員是為政府做事的,就沒人管一管嗎?”
婦女立刻暴了粗口:“管個屁!這裏以常能看到治安員打人,他們每天都要過來幾次。那些跑得慢的,就算不挨打,東西也要被沒收,搞不好還要被罰款。”
聽了這話,我和麗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小商小販是最古老的職業,就連解放前都沒有人禁止,現在為什麼要禁止呢?並且還是采用如此強硬粗暴的手段!在我這樣普通的老百姓眼裏,治安隊應該國家執法機關吧,現在怎麼變成了暴力機構?和曆史劇中那些腐官汙吏一樣,搜索利民脂民膏、魚肉百姓、橫行鄉裏,弄得這些小販連最基本的生存權利都要剝奪?這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有幾個小販跑了,筐子卻沒來得及拿走。治安員便把筐裏的西瓜、香蕉等水果一古腦兒地倒在地上。我暗想:還好,等一下那幾個小販回來,還可以把這些水果撿起來繼續賣。
不一會兒,裝著治安隊員和小販的車輛重又向前開去。令我吃驚的時,那輛車竟不偏不正駛向那幾攤水果,並且來回輾了幾下,那幾攤水果便變成了泥!鮮紅的西瓜瓢紅得象血,在大街上是那樣刺眼!做完這一切,車輛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向前駛,大約前麵的小販們又要遭殃了吧。車一開走,剛才逃得快的小販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出來了,繼續賣著他們的東西,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從剛才那些治安員對小販的喝罵聲中,我聽得出,他們都和上午那輛黑大巴上的人一樣,南腔北調,並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看到麵前的一幕,我和麗娟不由心驚膽戰。我原以為,離開了上午的那輛黑大巴,我們就逃出虎穴了。可現在忽然發現,我們逃出了大巴車的虎穴,卻進了一個更讓我們害怕的地方。我們不知道危險什麼時候會突出其來地降臨到我們身上,一如那輛黑大巴一樣。
經此一嚇,我和麗娟不敢在外麵久留,匆匆買了兩隻水桶,逃一樣向出租屋奔去。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標誌,這次我們竟然沒有迷路。
回到出租房,我們長長鬆了一口氣。阿玲和她老公出去了,屋內又小又潮濕,雖然大敝著門,門對麵還有一扇小小的窗戶,但屋內依然沒有一絲風。他們上鋪的男人己經起來,正坐在小桌邊“呼哧呼哧”吃一碗方便麵。我看著想笑,那男人,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大男孩,二十四五歲的年紀,這麼熱的天,竟然還穿著整齊的衣褲。但想到夜裏就要和這個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好象並沒有看到有人進來似的,依然吃著他的麵,連頭都不抬。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感覺他很斯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