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佩地說:“你去過這麼多地方,真羨慕你。”

他不以為意道:“沒有任何區別。我呆過的幾家公司都算不錯的,但不管是廣州、深圳還是東莞,生活節奏都很快,加班加到累死。無論白領還是藍領,賺的都是辛苦錢。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了,廣州、深圳和東莞是著名的‘三劍客’,以治安差聞名全國,所以活得提心吊膽。”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平穩,用詞準確,對很多事情的分析一針見血,好象是縱觀全局一般。完全不象陳剛、胡海波他們,目光短淺,除了吃、穿就是談燙位、車位的話,瑣碎得要命,讓人不勝其煩。而沈洲,和他們是多麼地不同。

我無限向往道:“早就聽說廣州、深圳了,一定非常漂亮呢。”

他淡淡地說:“廣州城市布局並不合理,隻有局部地區還不錯。深圳關外和東莞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關內還行的,綠化麵積達到百分之四十,勞動法貫徹得比較好。就因為勞動法貫徹得比較好,所以現在很多工廠都搬到了關外了。”

我驚訝地問:“為什麼啊?”

他寬容地笑了:“勞動法貫徹得徹底,工人的工資相應就高一些,廠家賺的錢就少了。其實在中國,勞動法貫徹得再徹底,工人的工資也並不高。不過資本家連一分一厘都算計呢,現在深圳關內幾乎沒什麼工廠了。”

我感覺他的話字字珠璣,聽到這裏,我不由得脫口而出:“真想到深圳看看呢。”

他立刻答:“好啊,我正好也有事。等公司再放假,我帶你去吧,離東莞很近。”

一個星期後,肩膀處的傷口差不多好了,不再需要去換藥。想到以後每晚,沈洲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宿舍門口了,再也不能用自行車載我去看病了。我感覺到非常失落,好希望傷口好得慢些,真後悔當初沒有用麻醉藥。

這次看病,總共花了二百二十元。發工資後,我還他時,他推辭了一下,還是接受了。還了錢,我更感覺自己好象不再和他有瓜葛似的。其實好希望他能主動找我,或者約我出去吃飯,但他再也沒有說過類似的話。現在,他還時常在我背後癡癡地望著我,但每當我回頭看他時,他總是立刻將目移開。憑女性的直覺,我隱隱感到他竭力在逃避著什麼。

但據我觀察,他沒有女朋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我悄悄央求李梅,讓她找胡海波的哥哥查一下沈洲入職時的婚姻狀況。李梅當然知道我的事,她滿口答應了,並很快帶來結果:沈洲未婚。

想了千百種可能後,最終,我把他的這種逃避看成是我們地位的懸殊。畢竟,他是IE主管,享受主管級待遇,而我隻是一個太過普通的包裝工。於是,我更急切地想學電腦了,我認為學了電腦,我就可以坐寫字樓,即便不能和他平起平坐,總有了做他女朋友的資本吧。

再發工資時,我就不再立刻寄回家了,而是湊足了整數再寄。這樣我不但可以留下自己需要的錢,還可以省下一筆郵資。因為東莞這邊的郵局很怪,寄1000元是13元,寄100-999元也是13元。

七月初的時候,聽說公司沒接到訂單,趕完這批貨可以提前進入每年的淡季了。到淡季時,我們可以長時間放假。我問過電腦培訓部的人,隻要交了錢,隨時可以去上機,並不限製時間,我己將學電腦的那筆錢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