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全部體檢才算結束。

雖然我們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但要體檢結果全部出來後才能正式辦理入職手續。而健康證要到第三天中午才能拿到。全部體檢完畢,苗先婷讓我們自由活動,並叮囑下午三點再回工廠集合。原來在拿到健康證之前,我們還要進行新員工入職培訓。

人群立刻散去,我趕忙追上苗先婷,著急地問:“苗、苗管理員,那今晚可以安排我住宿嗎?”

她不耐煩地說:“不行!”

明知道再求也沒有用,但我還是帶著哭腔說:“我直接從東莞過來,不認識一個人,身上也沒有錢,你就幫我一下吧。”

她這次連回答都懶得回了,正好前麵來了一輛大巴,她立刻跳了上去。望著大巴車遠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在金秋廠大解雇時,那個叫於小逢的男孩。此情此景,我和他是何其相似啊。雖然那時候我也理解於小逢的孤苦伶仃與茫然無助,但真的置身事中,我更感到痛徹心扉!

我不知怎樣回到櫻之的,但因為不是正式員工,也隻能在大門外徘徊,幸好行李箱暫時可以放在保安室。站得久了,雙腿都有些僵直了,肚子也“咕咕”地叫起來。我這才想起,為了趕時間,早上走得匆忙,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從櫻之廠穿過一條柏油路,對麵有很多家快餐店。轉了好幾圈,最後在一個極不起眼的鐵皮房前停了下來。這個鐵皮房也在賣快餐,飯菜都擺在門前的空地上。米飯隻要一塊錢,菜有五毛錢一份的,也有一塊錢一份的。為了節省,我要了一塊錢的米飯再加五毛錢的通心菜。米飯又粗又黃,還帶著黴味,吃在嘴裏“沙沙”作響,標準的“民工糧”。真難為他們了,糧食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能保存下來,著實不易。通心菜則是黑黃黑黃的,不過老板打菜的時候,帶了一些湯汁。好在菜和飯是打在一個半大的碟子裏的,我將兩樣東西胡亂拌了幾下,閉著眼晴吞了下去。

雖然飯菜不好,但吃完後,我卻在盤子底看到這樣兩句話:“我要過上體麵的生活,吃這點苦算什麼?”我情不自禁地笑起來,笑完之後是辛酸,不知有多少打工仔打工妹受過這兩句話的鼓勵。但問題的關鍵是,為什麼我吃了這麼多苦還沒有過上體麵的生活,而有的人,一點苦都不要吃,便生來就可以過上體麵的生活呢?

大約是我要的菜太少了,放下盤子多坐了一會兒,老板的臉色便很不好看。再加上現在正處於午飯的高峰期,很多穿著工衣的人前來就餐,其中夾雜著不少櫻之廠員工。凳子早就不夠用了,有的人幹脆坐在地上。我很不好意思,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我一邊走一邊精心算計著,一塊五一頓飯,身上的七塊五還可以吃五頓。明天三頓,後天兩天,正好是五頓。要是明天和後天早飯不吃或隻吃一個饅頭,還可以省下兩、三塊錢呢。

我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打工生活真是失敗。差不多是四年前的這個時候,我為吃飯發愁;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再次為吃飯發愁;沒想到四年後的今天,我不但為吃飯發愁,還要為住宿發愁!

我又回到寫著“普工招聘點”的廠門口,撿了一塊幹淨些的水泥台級坐下。機械地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非常羨慕。這些人都有住的地方,而我晚上住在哪裏呢?在這兒我沒有一個熟人,雖然和那個王磊以前也算認識,但畢竟是萍水相逢,他連這個廠都不想讓我進,怎麼敢奢求他幫我解決住宿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