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來到鎮政府,鎮政府占地麵積很廣,樓群林立,其中有兩棟辦公大樓看上去極新,顯然是剛建不久的。大樓後麵有專門的停車位,停車位都編了號,大約有30個停車位,停了20多輛各種品牌的小車。鎮政府前還有假山流水,院內也停了十幾輛汽車,一輛比一輛氣派。
我看得有些呆了,頻頻回頭,羨慕地說:“在這裏上班的人,該有多幸福啊。”
王磊頭也不回道:“少數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多數人的痛苦之上的,還是快去找你二叔吧。”
大約又走了五分鍾的路程,便看到“ZX鎮工業商場”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同時也看到數百名民工模樣的人把一棟樓圍得水泄不通,民工個個揚著頭,對著樓頂指指擢擢,看上去情緒非常激動。
走近了才知,被民工圍住的樓是工業商場的招商處,大紅的地毯和花籃說明工業商鋪才剛剛開始招商。在招商處樓頂,一名懷抱嬰兒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離地麵大約30米高的樓頂大喊聲:“要是再不給我錢,我就跳樓!”
男子每喊一句,下麵就有人接口:“跳吧跳吧,反正誰也沒把我們當人看!”
男子的情緒更加激動,不停晃悠著身體,時而坐下,時而站起,又能時而將嬰兒雙手懸空,嬰兒在寒風中發出陣陣哭聲。
有熟悉內情的人說,不但招商處的門口被農民工圍了起來,這家樓盤的另外三個出口也被農民工圍起來了。
情緒激動的農民工還在招商處打起了白色的討薪條幅:“還我血汗錢,我們養家糊口。”現場一片狼籍。
警察和消防官兵己經在樓下搭起了救生氣囊。上百名警察在外圍嚴陣以待,以防事情惡化。
這時,從大樓裏走出一個自稱是管理人員模樣的人,一個勁跟領頭的警察說:“純粹是胡鬧,公司並不欠他們什麼錢,也從來沒有承包任何工程給他們。”
我還想多聽一些,但說話的兩個人很快進入大樓內。另外幾個警察和消防官兵登上樓梯。
樓上的年輕男子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抓著樓頂鋼筋,一度做“欲跳”狀,情況危險之極。
圍觀的人來越多,男子鹵莽的舉動令圍觀的個個心驚膽顫,更有人譴責那個年輕男子:“為什麼要讓孩子跟著遭罪?”
我看到,譴責年輕男子的一般都是衣著光鮮的人。心裏不由冷笑:不是走投無路,誰會讓孩子跟著遭罪呢?
王磊四下望了一會兒,忽然說:“那邊有記者在采訪,我們過去看看。”
我踮起腳跟一看,那群人麵黃肌瘦,衣衫襤褸,個個都象乞丐一樣,正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在商量著什麼。我趕忙走過去,一個年輕女子站在人群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濃重的河南口音對記者說:“要不到工錢,孩子他爸都快被工人逼瘋了,十幾天不敢回家。孩子才八個月,我被嚇得斷了奶,連孩子的奶粉錢都沒了,跳樓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有一個攝取影記者正從不同的側麵將她的痛苦狀拍攝下來。
原來,這些農民工並不僅僅來自四川,還有湖北、河南、安徽等地,打工多是“迫於生計,為了孩子。”見有記者來采記,農民工們紛紛圍上來向記者傾吐滿腹怨氣。
農民工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到年底了,拿一筆他們認為數目可觀的錢回家和親人團聚,這是他們一年奔波在外最大的願望。可就是這個簡單願望,竟然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