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也跳過了,鬧也鬧過了,但開發商那邊,依然沒有人出麵給這些農民工以明確的答複。很多人都泄了氣,罵了一通,也漸漸散去了。

我和王磊隻好與小舅一行回到他們暫時寄居的地方。那地方遠離鬧市區,又髒又亂,地上用木板、尼龍袋簡單搭建著一棟棟窩棚。十幾個老鄉就擠在其中一個窩棚裏。這麼冷的天,窩棚內竟然沒有床,地上放著幾張木板,木板上胡亂放著一堆又髒又破的棉被。

這種簡陋至極的住房和剛才的高大氣派的工業商場不但在外形上有天壤之別,在造價上更是相差萬裏!想想真是悲哀,一邊是房價高得離譜,另一邊是造房子的農民工拿不到工資,甚至連棲身之地都沒有,這就是我們的和諧社會?

更慘的是,因為一直沒有發工資,他們每天都到外麵撿垃圾。然後把賣垃圾的錢買米做飯。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二叔正在淘米做飯。我叫了聲二叔,二叔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晴,不相信地問:“海燕,你真的是海燕?”

望著他那渾身髒兮兮的樣子,還不到四十五歲的人,蒼老得象六十多歲的老頭!我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不用說,米是最便宜的所謂“民工米”,揭開鍋蓋就能聞到一股黴味,菜是到菜市場撿的爛蘿卜、白菜幫子等,少油無鹽的。我向二叔介紹王磊,二叔很高興:“今年你帶男朋友回家過年嗎?”

我不好意思地看看王磊,王磊笑了笑,把我拉到一邊,塞給我兩百塊錢:“讓你二叔去買點菜吧,看他們一個個瘦得沒有人形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給出二叔,二叔很高興,立刻遞給小舅:“去買幾斤豬頭肉回來。”

小舅走後,二叔一邊整理著他撿回來的垃圾,一邊如數家寶地和我說著,報紙幾毛錢一斤,破鐵幾毛錢一斤,易拉罐幾分錢一個。但他很快又歎了口氣:“雖然在這邊撿一個月垃圾都抵得上在家種一年的地,但垃圾也不是那麼好撿的。”

我這才知道,垃圾真的不好撿。在ZX鎮進行廢品回收的個體回收站,要辦理營業執照並有專門的廢品收市場。但這個市場每月的租金幾百乃至上千元,還要交水電、工商、稅務等費用。在那裏經營的個體戶肯定是賺不到錢的,所以就很少有人去。因此,對這些不聽話的“破爛王”,政府便動用了公安、工商、城管和回收總公司聯合組成執法隊,進行清理、收繳。有一個“破爛王”一次就被他們收繳了上萬元的貨,連一個紙盒也沒給他留下。

就連二叔這樣走街串巷的流動收荒人,也一樣要辦證,費用高達800元。另外每個月還要給回收總公司上交150元,否則就是非法經營,各種處罰就來了。不僅如此,各個地方垃圾都有很多固定的拾荒人,倘若外人侵入,被發現,重剛沒收,輕則挨打。

說到這裏,二叔把他的褲腿捋了上去,小腿腳上一條長長的疤痕觸目驚心。我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不一會兒,小舅就提了一大包菜回來了。他並沒有舍得買什麼好菜,買的都是地攤上的那種很便宜的“化學菜”。但老鄉們看到了,都非常十分高興,立刻“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吃飯的時候,我和王磊也端了一個大碗,分別坐在僅有的兩張歪歪斜斜的凳子上。這樣的環境,讓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但王磊卻並不在意,吃得比我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