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錯了主意,以為逃人必有能手相助,這般大雪,天還未明,難以追尋,又斷定老賊知情,想從他身上盤查線索,這一來給明姑少了好些麻煩,老賊卻為難極了。當時我二人潛身在側,見老賊語無倫次,舉動雖然狼狽,大概還未想到他女兒有什變故,直到馮春向他詰問,說凶手背著包裹,又是女子,必是內賊,像押犯人一般,要他先行伴同回寨查看。剛進後寨花園,便聽他的家中婢妾亂成一片,老賊一問,才知乃女明姑帶了一個丫頭,攜了細軟兵刃,不知去向,聞言一著急,便自氣暈過去。救醒後,馮春先還認是老賊縱女行凶,又經了一番加細的盤問,才將信將疑的斷定乃女與外人早有勾通,老賊平日姑息,不知防範,事後必知乃女去處,卻不說出原委,一任老賊指天誓日。賭神罰咒,仍責成他在今天黃昏前要將乃女尋回,或是說出地點,以便合力搜拿,否則便算是知情不舉,可憐老賊平時那般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氣概,竟成了一條夾尾巴的痢狗,隻管向人搖尾乞憐,卻弄得動輒得咎。這,一來雖然委屈了他,馮春因賊由內起,知道老賊原有不少有本領的徒弟,俱在這一半年中間離去,有的竟不辭而別,再加昨日王獅叟給他同黨們一陣捉弄戲侮,以為有了蛛絲馬跡可尋,一心隻注意從老賊父女、寨中情況和附近三道嶺那一帶去尋找線索,雖然也用緊急傳牌通知各地黨羽搜拿明姑主仆,並沒想到我們身上,給山中免去好些麻煩。他更因金兄保定朱公子,慣於聲東擊西,虛實互用,迷亂敵人耳目,昨晚他們三撥人搜尋了一天一夜,毫無蹤跡,日裏有一同黨在雪中失蹤,接著出了許多怪事,夜間又先後傷了三名同黨,回京大沒法交代,務要水落石出。聽他背地授意同黨防查老賊,說老賊與朱公子原是內親至戚,明姑主仆之逃必與此事有關,不擒回這兩人難知底細與朱公子金兄的下落。我二人知道今晚鬼使神差,雖然移禍江東,但是明姑主仆加上芳妹明是三人,怎會敵黨隻知兩個女子?就算芳妹精通劍術、飛行絕跡,既未留心明姑主仆的腳印,又是一路同走,當然也不會不留一點痕跡。
此事細心一想,大有蹊蹺。難道今晚我們同道,除這位意想不到、天外飛來的王獅叟而外,又添了兩個女中劍俠麼?
淳於芳接口便問:“敵黨所見那兩個背包疾行女於所走的方向是在何處?我先送明姑繞道往紅山嘴,自問雖不算個中高手,但是身後有人尾追,決無不覺之理,怎的當時屢次回顧毫無動靜呢?”
玄子道:“這個還用你說,我便因那兩個女子所走方向絕對與你歸途相反,才覺出事情有異。現聽你說曾送明姑往紅山嘴,雖與二女所行略近,也是不對。我當時便疑心,至少後來的事非你三人所為,必然暗中還有高人。獅叟頗以此言為然,因反間之計經了好些陰差陽錯,已算有了一半成就,隻能到此,立意想見識見識這兩個俠女,要我陪他跟蹤追去。我因朱公子病體沉重,服藥之後,天明尚須診看一次,又知大家俱在懸望三道嶺老賊寨中虛實,加以芳妹又將明姑主仆救走,料是引藏這裏,敵黨方麵頗有兩個機伶鬼,惟恐漏了馬腳惹出麻煩,歸途留心查看,雪地裏竟沒見女子腳印,心還奇怪,現在才知芳妹送明姑主仆到了紅山嘴,禦劍飛回,我到門時,雪花又在飄飄飛舞,再過一會,連明姑她們去路的痕跡都找不見了。”
淳於芳又把前事重說了一遍,因知當地來了兩個會劍術的俠女,論本領似乎還在自己之上,聲應氣求,好生歆羨,恨不得見上一麵才稱心意,便向玄子打聽那兩女子的去處。玄子看出她心意,笑道。
“芳妹你算了吧。目前正在多事之秋,這二位俠女既然拔刀相助,必有和我們相見之心,保不定與我們還有瓜葛,哪愁見她不著,這樣大雪廣漠,看她們行徑,暗中早跟著我們三人多時,見你殺了人,特地現露身形,將敵人引向歧路,所以把追去的人隻殺死一個,留下一個,用飛劍逼走,分明使其歸報。等驚走敵人,又用飛劍滅去雪中腳印,布下許多疑陣,恰似神龍見首,行蹤飄忽,去向就靠不住是真的,隨便怎找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