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羽,去西部當誌願者沒什麼不好,起點雖然低,但上升空間大。再說了,現在找工作這麼難,有機會總比沒機會好。”
是啊,有機會總比沒機會好。老師就是老師,話裏永遠透著哲理。
我的西部第一站是甘肅。墨綠色的營房,整潔明亮的道路,步伐嚴整的軍人,這是蘭州郊區的一個軍事基地,也就是在這個地方我認識了彭傑。
那時我剛把東西收拾完畢,躺下準備睡覺,就看到一個胖子急匆匆地趕了進來。他就是彭傑。
“兄弟,馬上開會了,快點。”
我沒有理他。
過了五分鍾,彭傑又來了。
“兄弟,大家都到齊了,就差你一個了。”
我本來馬上可以入睡的,但被彭傑的大嗓子一叫,就完全沒了繼續躺著的想法,我不禁怒火中燒。我揚起拳頭,準備和彭傑的麵頰來個不對稱接觸。但迎接我的是一張笑臉,一張很久都沒看過的笑臉,沒有城府,沒有心機,雖然還有青春痘,鼻子也不怎麼有形,被肥肉擠在了中間。
“兄弟,真的,都到齊了。”
一臉無辜的彭傑,讓我看到了憨厚。
我最終隻是瞪了他一眼,然後跟著他來到了會議室。
走進會議室,我就感覺到幾十道目光射了過來,焦距對準了我。我理了理頭發,在後麵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會議室有三百多人。坐在上麵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叫李誌國,體形偏胖,是我們的總負責人。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秘書的樣子,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讓人完全猜不出她的年紀,化妝品在她臉上充分發揮了化妝的效果。
會議的內容很簡單,就是通報這次的整體運作模式。我們這批大學生來自全國各地,首先要在軍營裏接受兩周的軍事訓練,然後才分配到區縣,都是當村長助理之類的小官。
回到寢室,我長長舒了一口氣,身子一歪就躺在了床上。我剛想閉眼,彭傑又湊了過來。
“兄弟,你是叫譙羽吧。我叫彭傑,西華大學的,重慶人,很高興認識你。”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你是哪裏人?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怎麼也來當誌願者呢?”
“你煩不煩?”
我實在沒心情回答彭傑的提問。說了這四個字,彭傑就規矩了,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離開了。
下午六點,我又被彭傑吵醒了。
“兄弟,馬上吃飯了,你別睡了。”
我知道彭傑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隻得和他來到了食堂。
來到食堂外麵,先是聆聽了化妝女人長篇累牘似的教誨,後來又來了一名軍官模樣的年輕人,對飯堂紀律進行了詮釋,然後是大家合唱了一首《團結就是力量》。本來還有點食欲的我,胃口全無,打了個報告,出了隊伍,徑直走回了宿舍。
晚上一覺醒來,我就看到彭傑的大屁股在我頭上晃悠。我踢了他一腳,他回頭訕訕地笑道:“羽哥,醒了?”
彭傑怎麼看也不像重慶人,身長七尺,腰寬體胖,倒有些像東北人。他要不是肥胖,多半是個帥哥。
“嗯,坐。”
彭傑依我所言,一屁股坐在了我床上。鐵床低沉地吼了一聲,頓時陷進去一個大坑。我整個人感覺被彈起來似的,趕緊扶了扶床沿。
“嘿嘿!”
彭傑露出整齊的白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羽哥,你是溫州人吧?”
“嗯。”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又得為溫州人解釋半天了。
“溫州都是有錢人啊!厲害!”
我不知道彭傑說的“厲害”是針對溫州人還是溫州有錢人。反正我不厲害,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我父親好像很有錢,但和我沒關係。
“溫州有錢人隻是小部分,大部分還不是一樣沒錢。你不需要大驚小怪,溫州人都是吹出來的。”
“話可不能這麼說。人家說,全國的房價就是溫州人炒出來的,溫州人沒錢誰信?”
我實在不想在溫州人有錢沒錢上糾纏,就換了一個話題。
“今天晚上食堂的夥食怎麼樣,味道還行吧?”
“很不錯。我真沒想到,部隊的夥食這麼好,我現在感覺肚子還撐得慌。你知道嗎?我吃了三碗飯,加上四個花卷,兩個玉米饃,好久沒吃這麼多了。對了,特別是那個酸菜魚,做得相當地道,潤滑連香,鮮澤有餘,還有……”
彭傑唾沫橫飛,臉上滿是回味,讓我也咽了一口口水。這個時候才想起我還沒有吃飯,於是我隻得又一次換話題,以麻木自己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