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床太小了吧!”
“是有點小,比我大學的床還小,我還真怕晚上掉下床。部隊的床怎麼這麼小?”
我看了看破舊的鐵床,估計彭傑要是來一次翻身,這床恐怕得橫倒在地。搞不好,我都要跟著遭殃。
“這樣吧,我不喜歡睡下床,我睡上麵,你睡下麵吧,這樣你就不怕摔著了。”
彭傑見我主動提出換床,激動得無以複加,齜著牙使勁握了握我的手。
“太謝謝了,我沒想到你人這麼好。那我們馬上搬吧,很快就要熄燈了。”
整理好了床鋪,彭傑嚷著要請我喝酒,我卻之不恭。三日無酒,我倒有些饞了。彭傑走後,我看了看寢室四周。
我所在的寢室有四張高低床,住了八個人,我們來之前應該還算整潔,但現在徹底變樣了,整個一農民工宿舍,行李胡亂地放在了過道上,鍋碗瓢盆哪裏都是,各種顏色的被子雜亂地擺放在床上,一部收音機哼哼唧唧地唱著京劇。我雖然知道西部很落後,文化活動很欠缺,但也不至於把全部家當都帶上吧。七月的天氣本來就燥熱,我看到這些東西,心裏像被塞了一個東西似的,怎麼也不暢快,總感覺支援西部的就是一群逃荒的人,背著破爛去找尋自己的夢想。我不由得又開始把自己看輕了。
彭傑很快就回來了,帶回來的全是我喜歡吃的。蝦仁鳳爪,花生抓肉,正是下酒的絕配。
酒喝到半巡,彭傑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才發現這小子並不是那麼簡單。
“譙羽,你覺得我們該選誰當班長啊?”
“該選誰就選誰唄。”我打了個太極。
“那到底選誰呢?”
“是啊,選誰呢?”
“我覺得應該選一個責任心強的,有上進心的,對人不錯的,對……特別是對人熱情、大方的那類人。”
我知道彭傑在推銷自己,也知道寢室裏是暗流湧動。畢竟好的起點就是一個好的開始,班長大小是個官,和領導走得近,很有利於以後的分配。甘肅這個地方,隻要是中國人都知道,是全國最窮的地方。內蒙古還有牛羊,甘肅卻隻有看不完的黃沙,數不完的戈壁。缺水是這裏最大的問題,據統計,甘肅平均每人的飲水量隻有全國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更有甚者,在很多地方,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平常我們洗菜之後的水,是直接進了下水道,但甘肅有些地方會怎麼做呢?他們洗完菜,會把水留下來洗衣服,然後是洗臉洗腳,最後進入牲畜的嘴裏。基本到最後,水呈現出來的顏色是黑色,物盡其用在這裏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我也不想去沒水的地方,但我沒得選擇。我看了看彭傑,說道:
“你覺得選你怎麼樣?”
彭傑沒想到我這麼直接,愣了半晌,笑了。
“嘿嘿,我行不行?”
“我說你行你就行!”
“真的,那我得感謝你看得起我。如果我真當了班長,絕對忘不了兄弟。”
我看著彭傑激動的臉龐,笑了。雖然這個大胖子拉幫結派的技術不過關,但他有這份勇氣和膽量,並能在合適的時機去實施。我相信,他以後前途無量。
酒是個奇怪的東西,人一旦沾上了它,會很容易迷失,現在彭傑就在跟我一起迷失。熄燈過後的走廊裏,隻有單調的鼾聲在告慰這沉沉的黑夜。我握緊了酒瓶,正準備一飲而盡,卻看見一束白光射向了我。
“都熄燈了,你們怎麼還在喝酒?”
聽這個聲音我就知道是那個化妝的女人。我沒有任何表示,眼光放在了遠處昏黃的路燈上。
化妝女人看見我們沒理她,撿起一個空瓶子,使勁摔在了地上。啤酒瓶清脆地發出了“當”的一聲,碎片撒了一地。迷失的彭傑趕忙一躍而起,動作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狼狽。
“李秘書,對不起,我們馬上回去睡覺。”
化妝女人使勁瞪了瞪我,潑婦般地說道:“趕快給我消失,再讓我看到,你們就別睡了,什麼態度!”
我回瞪了她一眼,拍了拍屁股,然後走進了寢室,身後傳來彭傑一聲聲的道歉。
第二天,軍營來了兩個神秘的人,之所以說神秘,隻是因為兩人來自西藏。
又是開會,又是在會議室。
這是一個臨時準備的招聘會,主角是兩個女警察,其中一個年齡在三十五六歲,一副精幹摸樣;另一個大概隻有二十歲,黑色警帽下是齊耳短發,一張俏麗的瓜子臉,她的鼻梁很高,眼眸很深,渾身洋溢著藏族女孩那特有的大氣。雖然是兩個女人主持的招聘會,但氣場卻與眾不同,讓人心生敬畏的同時,也體會到了高原女人別樣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