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過身,發現是卓瑪。她手上拿著一摞文件,打著遮陽傘,在跑道操場邊上看著我。傘下的卓瑪還是那麼的清爽靚麗。我趕緊換了一個姿勢,側身做思考狀。
“卓瑪科員好!”
“大中午的,你躺在地上幹嗎?”
“沒事啊,曬太陽而已。西藏這太陽很爽,照在身上,能起到殺菌的效果。”
我指了指頭頂的太陽,以示我沒有撒謊。但很顯然,沒有瞞過卓瑪的眼睛。
“是嗎?我怎麼看到他們在跑步啊?”
“哦,我休息一下,休息……”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我還是站起了身,開始了下半程。女人終究要比鞭子好使,我不知道這結論是不是能成立。
八公裏終於跑完了,但經過這變相的體罰,我的皮掉了一層,黑得堪比“爪哇人”,剩下本來就黑的雙瞳成了檢驗我是否是黃種人的唯一標準。陳豪並沒有如他說的,要好好收拾我們,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有一個赤倫。有了這個擋箭牌,事情就簡單了。
但陳豪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該怎麼對付我們這群荷爾蒙過剩的年輕人。而主角就是任靖軒,名字聽著很文雅,但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我們俗稱“任我行”。我曾經看過卓瑪的訓練進度表,裏麵沒這號人,我知道準是陳豪請過來的。“任我行”是特警隊的副隊長,他的風光史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我知道,他是首屆特種比武全能亞軍。
“警察,要有強健的身體和不屈的鬥誌。你們在我眼裏,還太年輕,還不配當警察。”
“任我行”的第一堂課,帶有極強的攻擊性,但在我這裏沒有效果。
“你,出來!”
“你剛才好像很不服氣,是嗎?”
我看著“任我行”銅鈴大的眼睛,沒有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那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你踢我三腳,我踢你一腳,誰要是後退三步,誰就大聲說‘我是警隊的王八蛋’。”
“怎麼樣,敢不敢?”
看著這個賭注,我像占了很大的便宜,“任我行”明顯沒把我放在眼裏。
“譙羽,我們支持你!”
我正思考著要不要接受挑戰,場邊的隊友卻按捺不住,群情轟動。他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就憑“任我行”那身黑黝黝的肌肉,就不是一般人能踹得倒的。但形勢發展至此,我也隻有上了。
躬身、運氣、滑步、出腿,以前練了上千遍的動作,今天看似有了用武之地,但可惜的是,它沒有達到預期的攻擊效果。第一腳,失敗。緊接著,是第二腳、第三腳。我沒想到我苦練了五年的中國功夫隻能將“任我行”逼退兩步。他的身軀猶如鐵鑄。
“嗯,還不錯。”
“任我行”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看我。
“小子,小心點。我來了。”
一腳,隻用一腳,我的身體就離了地。我仿佛看到雲在天邊飛。幾秒過後,我的身體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羽哥,你沒事吧?”
彭傑、巴羅幾個可能是感覺我摔得比較厲害,趕緊過來扶起了我。
“沒事。”
我捂住胸口,強忍著站了起來,但伴隨而來的陣陣咳嗽,還是讓我倍加難受。
“願賭服輸,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有一句話叫“槍打出頭鳥”,還有一句話叫“擒賊先擒王”。“任我行”上課前顯然是做了一番功課的,他達到了他預期的目的。我的一句“我譙羽是個王八蛋”徹底讓我沒有了自尊,也讓整個學員隊喪失了和他挑戰的勇氣。
後來的“任我行”,完全發揮了“任我行”的特色。他把我們當成了特警隊員,開始了殘酷的訓練。就拿散打訓練來說,一般人是先講解,再示範,然後訓練,最後才是對抗。他把這個順序顛倒了,先對抗,再講解,然後是示範,最後是訓練。這樣做的結果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成了他模擬攻擊的對象。一天下來,沒有人能夠完整地存活下來。
再順從的貓也會反擊。它之所以沒有行動,隻是因為還沒有達到它心裏所能承受的極限。
一周後,天空蔚藍。
“今天是八公裏武裝越野,我沿途會跟你們在一起。當然,我的鞭子是不認人的。”
“任我行”的鞭子是用一種熱帶植物做成的,有些像藤條,但又有區別。它更軟,鞭打在肉身上由裏到外生疼。彭傑是最有發言權的,因為他的背上全是地圖,這都歸罪於他那超標的體格。有時候,胖真的是一宗罪。
警校坐落在東郊,而我們的越野方向是城北。我和彭傑一組,而我們的負重就是肩上的厚實的木頭。它起碼有150斤,相當於內地210斤,這越野的艱難可想而知。
開始的四公裏我們的隊形保持得還不錯,可過了拉薩河的郎木橋,隊形就開始拉長了,我和彭傑不由得就成了拉後腿的。“任我行”的鞭子開始在我身上招呼了。說實話,我從小到大還沒遭受過這麼大的罪,這不但是身體上的,更是心靈上的。彭傑也一樣,他壓根都沒想到在文明社會會有如此不文明行為。這哪是什麼訓練,簡直就是摧殘。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鞭哨聲。前麵的彭傑一個趔趄,我肩上的木頭一陣晃動。
“快點,跟上前麵!”
“任我行”還是一如既往的瘋狂,也許在他眼裏,我們和牲口沒有區別。
“走不動了,歇歇行嗎?”
彭傑的聲音近乎是祈求,不知為什麼我聽了心裏怪難受,當初要不是我,他也不用上高原遭這份罪,就他的體格,哪是特警隊員的人選!
“不行,記住你是一名警察,要做的就是服從。”
“任我行”的口吻不容置疑。
對於“任我行”,我一直都在忍。但這個時候,我已經忍不下去了,心底一股無名之火“騰”地冒了起來。我不是為自己感到不平,而是為彭傑感到不值。
“我們不幹了!”
我索性停了下來。彭傑看了我一眼,雖然眼神裏有不解,但動作倒也很配合我。我倆把木頭往地上一摔,就準備離開,卻被“任我行”擋住了去路。
“警察是你們說不幹就不幹的嗎?”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們就不幹了。彭傑,走!”
我伸出了小指,向“任我行”做了個鄙視他的手勢,就拉起彭傑走開了,留下了“任我行”一臉錯愕。
走了一陣,彭傑就站住不走了。
“羽哥,我們真不幹了?”
“不幹了!”
“真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