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尹芝腦子裏轉不過來,這男人昨天情緒不對,但也不至於今天如此?
她是個女人,可是接下來的事情,那都是用來對付男人的手段,甚至是想要了她的命。
除了痛,她什麼都不知道。
沐鈞年不曾間斷問話,“誰讓你這麼做?杜崢平?傅天成?還是薛北?”
她隻覺得自己要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搖頭,氣息微弱:“我,不知道,……我隻是,想替你解決麻煩……”
唐尹芝的話說得斷斷續續,但看起來全是實話。
沐鈞年閉了閉目,已經不能控製情緒。
言三隻好上前一步,“我們太太呢?”
唐尹芝眼珠子緩緩轉動,有些好笑,“不是死了嗎?”
所以當然在閻王殿了。
而她的話音剛落,就忽然痛苦的尖叫一聲。
傳來沐鈞年陰森森的聲音:“誰死,她都不會。”
唐尹芝氣若遊絲,但也大概知道了點,看來他們沒找到尉雙妍?
不應該啊,她隻是讓人動了手腳,就算不知輕重弄死了,總要有個屍首。
但她真的不知道,這整件事雖然出乎她預料的順利,可的確沒有任何人幫忙,那天的那些打手全是雇來的,早沒了蹤影。
沐鈞年問到那些打手時,她也是這麼說的,雖然那些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氣質,類似於軍方,但她並不在意,能雇來當打手、事後自己消失幹淨就足夠了。
言三以為唐尹芝可能會被二少折磨致死的時候,來求情放人的竟然是蘇靖林。
沐鈞年手不離煙,滿是淡漠。
蘇靖林是個不喜歡煙的人,皺了皺眉,隻是他此刻皺眉更多的是因為沐鈞年的形象。
冰冷,麻木,如果不是抽煙的動作在反複,他甚至覺得這人了無生機。
“事情都是真的?”良久,蘇靖林終於問。
沐鈞年沒說話,眼皮都沒掀,一直抽煙,但聽到這個問題時皺了眉。
好半天,他才看了蘇靖林,“她不會死。”
有那麼點自欺欺人的感覺。
蘇靖林神色很淡很淡,溫和的眼底悠悠遠遠飄著痛,好久都沒說話。
兩個男人就那麼坐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靖林才低低的開口:“我得帶她走。”
沐鈞年嘴角扯了扯,“你覺得我會放?”
“為了這樣一個蘇太太搭上你自己,值嗎?”蘇靖林語氣很平緩,好像那種貶低的語調說的不是自己妻子似的。
抽著煙的男人諷刺而幽冷的抽動嘴角。
是不值,弄出人命,他還要浪費時間處理後事。
“何況。”蘇靖林看了他,“雖然這個母親不怎麼樣,但蘇曜還需要她。”
需要麼?蘇曜一直在英國,由人照顧著,除了名義上雙親建在和母親離世這兩個區別外,怎麼看也不像需要她的樣子。
但最後,蘇靖林還是把氣若遊絲的唐尹芝帶走了。
三天之後。
他和唐尹芝的那些緋聞,他不管,但慢慢被言三壓了下去。
可遠在英國的陸婉華還是聽到了消息,連夜趕了回來。
言三幾乎都能想到沐夫人的憤怒,但二少依舊回了玫瑰園,神色平淡。
進了門,陸婉華已經鐵青著臉,眼睛紅腫的等在沙發上,那種痛,沐鈞年可以領會。
所以他什麼都不說,主動跪下。
言三還記得上次二少被打是太太剛懷孕那會兒。
而這一次,比上一次還嚴重。
陸婉華很憤怒,憤怒到回來就哭暈過去了一次,她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家長,但是除了這樣揍他,她怎麼都不解氣。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兒媳!
言三擰眉站在一旁,眼神很糾結,直到見了地上的人身形晃了晃,他猛然走過去。
沐鈞年卻壓著聲:“別過來。”
由著陸婉華一悶棍一悶棍的打。
“老夫人……”言三忍不下心,也跟著跪了下去,“二少這些天不吃不喝,他會承受不住的。”
陸婉華煙圈紅紅的,不知道是心痛的還是怎麼,呼吸都不順暢,又狠狠盯著他,“不吃不喝?”
哼,她扔了權杖,被洛敏扶住,“不吃不喝?我以為你這個畜生會和唐尹芝那賤人鬼混逍遙!”
看來那新聞的確很讓人憤怒。
沐鈞年並不辯駁。
陸婉華無力的坐回沙發,打了又能怎麼樣,人能回來嗎?
她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太突然了,她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這大概是頭一次,沐鈞年看沐寒聲的眼神裏有著心疼。
沐寒聲卻隻是站在一旁,也許是不相信,也許是不理解所謂的‘離開’實質性是什麼。那雙黑色的眼十分冷清。
那些天,陸婉華想罵想打,沐鈞年都默默的受著,甚至就差主動湊上去讓她發泄,好像這樣他心裏會舒服。
很病態的心理,可他就是覺得很合理。
那天從早到晚都在下雨,陰綿綿的。也是那天,沐鈞年赤著眼,嗓音冷厲而固執:“她沒死,我說了她沒死!辦什麼葬禮立什麼墓碑?我不準!”
下人準備的那些東西,全都被他砸得稀爛,砸得他一身狼狽,劃破好幾處都毫不關心。
陸婉華也不想,隻是她愧對兒媳,活著時活不好,走了還不能安寧麼?
終究,她不和沐鈞年堅持,疲憊的回了房,好像一下子也老了好幾歲,畢竟那是她指的婚,就好像她害了兒媳。
正因為這樣,洛敏能清晰感覺到夫人對唐尹芝的恨,對蘇家也是。
那一晚,沐鈞年回了彙林。
大半夜,他依舊站在臥室的陽台上,靠著窗戶看著臥室。
好像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影子,尤其,他最近黏她黏得厲害,每天一定要親吻,一定要做。
此刻卻空蕩蕩的,連窗外的夜風都懶得探頭進來的淒涼。
夜雨依舊唰唰的下著,他的手機沒有響過。
說明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一海之隔的第一島也在下雨,雨勢偏大,地上的水流扭成一股一股的彙聚著。
車子從水流上滾過,激起一陣水花在車尾燈下反射著。
沒一會兒,車子停了。
男子被人恭敬的扶著下車,高大的身軀緩步往一座幽靜的獨棟別墅走。
五分鍾後,燈光昏暗的書房。
“她什麼時候能醒?”男人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旁邊一副價值不菲的拐杖。
男子站在他身後,也恭恭敬敬,“這個不一定,車禍衝擊力太大,皮肉傷看起來不重,但腦部、內髒受傷不輕。”
身後的男子其實不太清楚麵前的男人到底什麼身份,隻覺得氣魄異於常人,而大當家辛亦對他也是客客氣氣,有求必應。
正安靜的空隙,窗外的雨幕下車燈劃過。
有人來訪。
“大當家。”男子轉過頭,就看到了走進來的辛亦。
辛亦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薛北坐在黑色老板椅上,沒轉身,但他知道誰來了。
“人我給你弄來了,你是不是也該給我點誠意?”辛亦抖了抖進來時濕了一點的褲腳,挑眉看過去。
薛北依舊背對著,聲音很淡,“給你往榮京搭橋不夠誠意?”
“那可不一樣。”辛亦勾著嘴角,標致的五官透著一股英氣,“你隻說探出她的消息,把她搶過來是另一回事。”
“我似乎沒請你這麼做。”薛北淡淡的轉過椅子。
辛亦皺眉,“我可告訴你,我現在是對你有興趣,不然你以為你能活著麼?從了我有那麼難?”
薛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這麼聽來,大當家的可能要我命?”
辛亦笑了笑,“誰知道呢?同樣是強勢力量,我可不是藍家,還講義氣那類的鬼東西,高興了讓你伺候我,不高興了我就翻臉!”
薛北神色很淡,雙手撐著椅子兩邊慢慢站起來,沒拿拐杖,有那麼點吃力。
辛亦皺了皺眉,想去扶他之前,他抬手拒絕了。
她隻好站在兩米開外看著,這個男人長得很英俊,一股淩然的軍人氣質,尤其站起來,不說話已經很迷人了。
末了,薛北淡淡的一句:“我說過的,我隻要她,別的我不過問,不管你跟榮京那邊的誰有瓜葛,或者想讓我出謀對付藍家,等等,我沒興趣。”
權謀之類的東西,他向來不喜歡,何況,經曆了這麼多,他想要的隻是跟她安安靜靜的過生活。
辛亦有些氣,“我就沒看出這女人哪好!”
榮京那邊的很多情況她也不了解,不清楚那女人什麼來頭,也懶得關心,那麼做,也就是討他一個歡心,好把他留在內部繼續效力順便入個贅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