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鐵羽竟中分 古洞陰森驚異事 昏光搖冷夜 哀呻慘厲驚雄心(2 / 3)

沙一塵最愛惜這兩個門人,仍不放心,又寫了一封親筆書信,令交智、徐二人,轉交閻中諸俠的師長,意似二人年幼,功力尚淺,外麵朋友又少,難得雙方少年弟兄一見如故,正好合在一起隨同曆練,並學新桃源救濟窮苦的方法,以為將來立功之計。智生見那信不曾封口,看出沙一塵的用意,似因新桃源深藏山中,每年要由山外救進不少的人,外麵惡賊對頭又多,平日戒備嚴密,除卻救入山中的苦難人民,不知對方來曆底細決不使其走進,越是來人有點本領越發留意。雙方師門淵源雖深,和諸俠見麵時少,曾、尚二人更是初交,因其得有師傳,膽大好勝。近來各地惡賊橫行,二人樹敵又多,恐其吃虧受害,師長人又去往海外,要過幾年才回,無法兼顧,欲令二人從此和自己這些弟兄姊妹合在一起,就便曆練,一同除害救人,但因雙方相交日淺,故未明言,借此一信略露心意,想起師門交情和對方師徒的為人,多此兩個好幫手自然求之不得,當時喜諾,並告二人:諸位師長前年結伴出遊,要到過年二三月間同往洞庭湖心洲作那按時舉行的聚會方始尋得到人,到時我們多半都要前往拜見,當請二位老弟同行,再將書信呈上。

從此二位老弟便算我們自己人,不作客套了。

二人見新桃源真個人間樂土,無一樣不使人心悅誠服,又結交到這許多同輩良友,心雖喜極,但知村中規矩,除偶然來住的賓客外,隻在村中住滿一月以上,便須和眾人一樣一同力作,便是外客也不例外,否則到了農作樵采出獵、興建土木之時,全村無論長幼都要一同下手,主人至多留上一兩人陪客,餘者均有事做,隻管主人照樣禮敬款待,不會開口,客人見主人那麼用心出力,終日勤勞,越是為首有本領的出力越多,哪一樣都要顧到,自家閑在那裏坐享現成,還要耽擱人家光陰來招呼客人,就是風景多好,閑居終日,看人動手,也實無趣,怎麼也都找點事做才罷。好在來客都是同道至交,日子一久均成習慣,許多外來的英俠反倒因此生出樂趣,往往抽空人山相聚,不舍離開。為了全村勞逸相當,春秋佳日又有種種娛樂賞心之事,樂勝於苦,人心又都一致,樣樣使人看了周身舒服,近一二年來人越多,幾於川流不絕,此去彼來:常時高朋滿坐,每年年終必有許多嘉賓光顧,當年七俠相繼回山,又有賊黨來犯的消息,連那有事在身準備開春再來的也都提前趕到,年終這十多天人來越多,準備暫住不去的竟有三四十人之多,內中倒有一多半均是奇才異能之士。二人平日無什相交,先是喜出望外,周旋來賓之中,隱以主人自居,高興非常。

自從那日去往後洞打獵,發現怪人怪鳥,當時也未理會。本年來賓因知主人將有外敵來犯,均告奮勇,由智生領頭分配,輪流去往村內外各地巡查防守。二人本想多出點力,恨不能當時立點功勞才對心思,第三日無意之中由一村人口中得知村中舊例,每年一過正月十五全村的人都要正式開始勞作,事前在慶賞元宵、結束新春樂事、開始生產的頭一日十五的白天,全村還要舉行一次春宴,儀式隆重而又整肅,比起年節盛會另是一種氣象,一麵當眾宣示本年應興應革之事和改進農作樵采、畜牧打獵的方法,一麵把去年出力最多、立功最大的人各按本身智能所及,和這一年中所超出的進展,定那功績的大小,在鼓樂歡呼聲中披紅掛彩,湧上廣場當中所搭喜台受眾禮敬,以為榮耀。為首諸俠照樣均有專人記載,照本身說雖然立功最多,但因為首諸俠智能較高,另有建立功勞的目標,也按他本身的智能來論高低,去取更嚴,照樣也有不及之時,隻管仍是首領,人心始終擁戴。

因為首七俠意欲借此自勵,好為眾人更多出力,取法最嚴,平日功績雖然真多,終有一點高低,隻管全村人心歸向,所選主持全村的十五個人七俠雖無一次落選,人們的信仰更是越來越深,為了七俠彼此功績各有高低,經記載的人當眾一說,拿實事一比,用不著爭功謙退,便在萬樂耳目之下現將出來,中有一兩個為了境地和所遇之不同,稍微落在後麵,便不能去往喜台受賀。那些專在山中勤勞做事、出力較多的村人坐滿了一台,為首諸俠反倒有人不能上去,人心始而不以為然,後經諸俠說明此舉用意和各人智能虛境之不同,須由本能所及加以發揮,超過所能辦到之事,為眾人多用了心力,才算合格。如其一律拉平,勢必樣樣功績均被為首的人占去,與大量村人無幹,而一般人也必認為本身無什知識,反正及不過人家,一麵養成倚賴心理,樣樣倚靠上麵,一麵墨守成規,安分守己,把本身的事做完便罷,不能偷懶便是好的,這等做法必使眾人本身的智能難於發揮,如何能夠改進?我們蒙大群父老弟兄推為首領,便應想盡種種方法誘導,使其走上安樂康健之路,才不負你們委托之望。別的不說,你們此時這樣自卑,我們聽了先就慚愧等語。所解釋的話甚多,無不人情入理,眾人方始信服,也都激勵起來。

雖是見慣無奇,不以為意,可是為首諸俠卻都兢兢業業,惟恐落於人後,無論對內對外,始終不避辛苦艱險,絲毫不懈。山中的事眾人耳目共見,山外所為回山也必據實說出,由那專人記載,像當年這樣,為首諸俠十九同上喜台,便是內中有人想要謙退,聽眾村人的口氣那麼熱烈也辦不到。曾、尚二人聞言暗忖:“諸位兄弟姊妹業已商定,曾有明年十五春宴會上當眾宣說,請我二人人村久居,從此便是主人之一。他們慶功均按各人能力時地來定,公平合理,我們初來,如在春宴會前立下功勞,第一次雖不能推上喜台,也是體麵。”為此一念貪功,恨不能當時便有敵人來犯,一試身手。

本就想在年前做一點事,而鐵笛子又太謹細,先受藥夫子師徒囑咐,又接丙四姑來書指示機密,均是不到時機不能明言。雖和幾個素來持重,對他極端信任的人商計了一陣,有許多活均未詳說。因覺曾、尚二人雖是至交,人又熱心,終嫌年輕氣盛,膽又太大,恐其萬一生出枝節,有多少話不曾告知,並還再三囑咐,如其發現前見一人一鳥不可動手,急速回村送信,自有道理。二人一個聰明機警,但因年輕,經曆不多,常時用心太過,以致發生誤解。一個性剛好勝,膽又大大,遇事往往冒失,如非曾空兒人謹慎,往往為了疾惡太甚,惹出亂子。剛一下山便樹下許多強敵,便由二人不自量力、膽勇太過之故。二人看出前遇怪人十分厲害,明非自己一麵,村中諸俠卻又不願與之為敵,一時好奇,常借出巡為名,往前去崖洞一帶窺探,接連多日,均未發現那一人二鳥蹤跡,業已冷將下來。這日因往前村幫助村人守望,無意中想起前事,又往後洞一帶去打山雞,因接連往來洞中幾次,均無他異,怪人所留兩根長鳥羽始終仍放原處,因聽鐵笛子之言,並無一人動過。那烏羽長達兩尺以上,卻不甚寬,近根處絨毛頗多,甚是軟柔,前端大半根卻是堅硬非常,毛和鋼針也似,烏光黑亮。

當日山雞頗多,林野安靜,冬陽晴美,一點沒有費力便打了十多隻,一算村中人數甚多,不夠烤吃,恰巧後洞輪值的人剛剛交班,因往前村尋人,由當地經過,二人便托他把已打到的二十來隻山雞帶回村去,準備夜來和諸俠烤吃宵夜,並送那人兩隻,還想在當地搜尋,多打一些回去。不料大群山雞吃二人一陣亂打,業已驚飛四散,無意中卻發現兩隻肥鹿,也是空兒想擒活的,未發暗器,滿山追逐了一陣,仍被逃走,不曾追上。

天已不早,正往回走,本意洞中黑暗,路雖近上許多,卻不好走,打算乘著天未黃昏越崖而過,相隔洞口也就半箭多地,猛瞥見洞口內有一黑衣瘦小人影朝外探頭,一閃不見。

二人猛想起那日怪鳥飛走之後隔了些時,東山崖那麵空中現一黑點,極像先飛走的怪烏在雲中飛翔,跟著便有一黑衣小人頭上撐著一頂形似小傘之物朝下飛落,由此便不再見。

相隔雖遠,當日天氣晴和,也能看出一個大概,那身奇怪裝束正與此人相似。當時隻覺他身材短小,如何會像一個未成年的幼童,匆促之間也未看出是男是女。

空兒心想先打招呼,再往裏去,尚勤貪功心盛,業已當先縱入洞內,空兒隻得跟蹤趕入。為了洞中黑暗,上次火把曾被怪人撲滅,有了戒心,一麵連聲招呼尚勤不令輕舉妄動,一麵晃燃火扇,向前發話,請洞中人出麵相見,所說的話也是不亢不卑,頗為得體,暗中卻是留神戒備,一路時分時合,搜索過去。往來繞了兩圈,並無蹤影,也無絲毫回音。第二次回到靠近出口的怪石叢中,見那兩根本來搭成十字的鳥羽忽然分開。洞中雖然陰森,常有冷風吹動,但那烏羽又長又重,從初發現起連經多日不曾絲毫改樣,當日洞中更是風小,怎會變樣?尚勤忍不住拿起鳥羽一看,通體約有兩尺三四寸長,毛羽堅硬,拿在手裏頗有分兩。再仔細一看,近根絨毛裏麵還各隱束著一枚金環,第一次過時還是一個十字,原樣未動,就這一會工夫竟會分開,變成兩根相對。金環並不甚大,但頗厚重,上麵刻有一個鳥頭和幾個形似古篆的字跡。空兒料知不是尋常,忙令照那原樣放好,再打暗號,分兩麵往中心搜索過去,一直尋到天黑也無絲毫影跡。

本想回村告知,後一商量,覺著兩次發現怪人蹤跡均未探明絲毫來意,就此回去送信顯得無能,也無意思。一麵想到鐵笛子所說不到年初三不會有什變故發生,即便發現可疑,來人隻不出手行凶,深入村內,也都見怪不怪,無須理他,每日分人出巡守望不過防備萬一等語。心想,自己名師門下,得有真傳,新交這班至好全都另眼相看,明年春宴以前就不能為眾立功,也不應該鬧什笑話。如今來人蹤跡尚未發現,如何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