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寒躡手躡腳的從自己營帳裏走出來的時候他手裏抱著兩個壺子,帝廷冽難得的放下身段去接過他手中的一個壺,掂著那壺子的分量他小聲的道,“一路上你都背著這兩個家夥?”
水清寒並沒有立即答話,腳下一蹬他風一般的掠過麵前的雪地。帝廷冽會意跟在他身後飛掠而去,他二人的輕功不相上下,那站崗的小兵們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
水清寒的身手令帝廷冽暗暗吃驚,等兩人齊齊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山丘他才開口道,“你的身手竟遠在一朝之上?”
“噓——”水清寒將食指豎在唇齒前示意帝廷冽噤聲,在發覺周遭已荒無人煙後他不禁暗責自己多疑,大神大經的道,“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啊,不然一朝將軍很沒麵子的,這件事情隻有您知道,一夕將軍知道。”
“你倒是個奇怪的人,明明有這樣好的身手卻甘居人下。”帝廷冽抵開戶口的封嘴,仰天灌了一口酒吐著酒氣笑道,“孤還是頭一次和人一起喝酒,算下來孤已經好久沒有喝過酒了。”
“那你真是個無趣的人。”水清寒隨意的坐在雪地上,用嘴咬開那酒壺的封嘴抿了一小口酒,噴著酒氣沒大沒小的對帝廷冽道,“我覺得一朝將軍也是個無趣的人,不過我覺得一夕將軍很有趣。”
手中的酒壺散著清冽的香氣,入喉的酒也漸漸釀成了醉意,帝廷冽乜斜著醉眼嘲弄的衝著水清寒笑,“因為她有趣,所以你想同她在一起?可若是哪天你也覺得她無趣了呢?”
水清寒酒量小卻極愛沒事時呷一口小酒,才幾口抿下去他已醉了,夜色中他看著麵前蕩著重影的男子一本正經的道,“你可說錯了,我不是因為她有趣才想同她在一起的,我是決定了同她在一起之後才發現她有趣的。這世上總有一個女子等著你去發現她的美好,嗬嗬嗬……”
水清寒說著摟著那酒壺傻笑了起來,笑了兩聲又想起什麼似的猛地回頭一瞬不瞬的望著帝廷冽。
帝廷冽半壺酒下肚,整個人也暖和了不少,他察覺了身側的目光便笑了笑道,“有什麼話你就問吧,此刻此地我已不是你的君你也不是我的臣,你我是把酒言歡的知己,來,喝一口!”
男子臉上愈發的紅豔,那雙黑眸中最後一絲清明被酒氣驅散了,他醉眼迷離的衝著水清寒舉起手中的酒壺。這樣的天子倒是很有趣的,那眼底的憂鬱似乎也消失了呢,水清寒喜歡和這樣的人交朋友喝酒,他咧開嘴愉悅的笑著,將手中的酒壺重重的撞在那人酒壺上。“酒逢——知己——千杯少,好兄弟,喝!”
兩隻酒壺在夜色中碰撞,發成哐哐的聲音,帝廷冽看著夜色中那張真摯的笑臉微微一笑,難得如此放浪形骸,那就盡情的醉一場吧。
酒入喉,將心中的愁腸也澆醉了,那原本縈繞在心中無法排遣的苦悶終於有了短暫的埋藏。帝廷冽任由著冰冷的酒液源源不斷的滾入喉嚨,湧入胃裏,酒液很嗆人,讓他忍不住劇烈的咳嗽。咳嗽了一陣他又抬起頭來繼續朝胃裏灌酒。
水清寒依舊小口小口的抿著,待得抿得差不多了便靜靜的看著身側的男子,他並不阻止他,他此刻心中的苦意想來比這酒的味道要讓人難受得多。
原來堂堂的天子也有這麼多的愁苦啊,原來這世上還有權利和地位解決不了的事情啊。水清寒一歎將目光投到遠處,遠處是他們暫時落腳的營地,那燈火閃閃映照著往來巡邏的人影。得知很快就要抵達喬城了,戰士們都很興奮,之前的低落情緒也早已一掃而光了。
凱旋而歸真好,唯一遺憾的是……“皇後娘娘還不曾蘇醒嗎?”
帝廷冽正舉著酒壺的手一頓,最後一口酒全灑在了衣袍上,冰涼的寒意透過衣袍刺在肌膚上,帝廷冽顧不得將那衣裳上的酒液擰幹,轉頭一瞬不瞬的望著水清寒。“她醒了,可她完全不記得我了。”
水清寒從未見過哪個男子能委屈成這樣,不禁感慨這樣冷酷如寒冰的男子裝起可憐來倒也這般讓人我見猶憐,他乘著醉意不禁傻兮兮的跑過去摟住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來的吧,娘娘那麼愛你。”
強行湊過來的這個肩膀堅強而有力的,帶著酒氣熏著帝廷冽的口鼻,也不管什麼君臣禮法他摟住那男子越發委屈的道,“我難過並非她不認得我,隻是我到此時此地才漸漸的明白他對我是多麼的不同,她對這世上的任何人和事都那般冷漠慘淡,卻獨獨對我掏出了整顆心,而那顆心卻被我碾壓踩碎了,大概她是故意的吧,再不想記得我了,所以便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