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2 / 3)

尹維俊用手提機槍不斷掃射著,護著宋慶齡走。眼看就要走過天橋了,宋慶齡摔倒了,她感到一陣陣腹痛,想爬起來卻感到雙腿無力。

敵人瘋狂向她掃射。

尹維俊又回頭趕回去,撲到了宋慶齡身上。

一排子彈全打到了尹維俊身上,打得如同篩子眼一般。

宋慶齡脫險了,當馬湘把尹維俊拖到總統府時,她已經死了。

宋慶齡給尹維俊梳理著頭發,擦著臉上的血跡,忍不住淚水迷離。她發現,她口袋裏有封信,染了血。宋慶齡掏出那封信來,信是寫給馬湘的,打開,看了幾行,她的淚就止不住了。信是這樣寫的:馬湘,我對不起你,你不是總問我為什麼不肯真的嫁你嗎?我覺得我在這次戰鬥中必死無疑,若是不死,這封信你看不到,若是死了就請你別恨我了。我不能嫁你,是因為十幾年來我心中就有一個人,他就是孫中山!你一定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可有什麼辦法呢?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永生永世也不敢向孫先生開這個口,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馬湘恰巧過來,宋慶齡把這封信給了馬湘,說:“好好盛殮她吧。”悄然離開了。

在炮火紛飛的時刻,宋慶齡也沒有驚慌失措,她忍著時斷時續的腹痛,走過總統府一間間辦公室時,忽然想到,機密文件都沒來得及銷毀吧?那些鐵皮卷櫃都好好地上著鎖。

她去找機要員,葉挺告訴她,機要秘書已經犧牲了。

宋慶齡打著手電進來,直奔保險櫃。她用一根鐵棍子撬了半天,紋絲不動。

她到門口叫了幾個士兵進來,大家一齊用力,撬開了保險櫃。

一個士兵問:“是錢嗎?”

宋慶齡往外拿文件:“比錢重要,這些文件,不能落到敵人手裏。”

她讓人找來火柴,點著了那些文件,直到化成了灰燼,又把灰燼端到水管處衝走。

她把孫中山的大總統印信包起來,係到了自己的腰間。

這時後門槍聲大作,馬湘跑進來,說:“叛軍已從後門攻進來了,快走。”他與黃惠龍左一右,扶起宋慶齡就走。

當馬湘、黃惠龍掩護著宋慶齡衝出前門時,正遇一夥叛軍,蜂擁而來,馬湘靈機一動,拿出一把麵值兩角的銀幣向人群中一拋,那些叛軍都隻顧彎下腰揀錢,馬湘早已擁著宋慶齡快速奔過馬路,拐進一條小巷子,3個人拚命地向胡同深處跑。

沒想到,這是一條死胡同,跑到盡頭又是一所房子,想回過頭去,已有追兵堵住了巷口,情急之中,黃惠龍推開了一扇虛掩的大門,3人閃身進去,探頭望望,恰好有一間房裏沒人住,便走了進去。

馬湘和黃惠龍急忙脫去軍裝,連同手槍一起,投到院子裏的井中,又回到房中。

忽然,一個老嫗推門而入,怒氣衝衝地說:“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闖到我家來?這是我家沒過門的兒媳的新房,新娘還沒住上,你們先進了,晦氣不晦氣?”

“請老夫人息怒。”馬湘想說軟話。

老婦人仍舊不依不饒:“這還了得了!我知你們是不是歹人?我兒子可是當排長的,他回來更不會饒你們!”

馬湘隻好編謊,指著宋慶齡說:“她是我姑母,在汕頭當老師,因放暑假來探親,剛才我陪姑母到市場去買菜,不想遇到總統府門前開槍開炮的,心裏一怕,就躲到你家來了,請你原諒,我們馬上走,還不行嗎?”

老太太說:“快走吧。”

他們來到院子裏,黃惠龍說:“我先去看看,有沒有危險。”

誰料想,黃惠龍一出大門,立刻叫喊起來:“放開我,我是老百姓啊,你們抓我幹什麼?

我可沒幹什麼壞事呀!”這等於是向他們報警。

馬湘一聽,趕快把宋慶齡拉到了門後,從門縫向外看,黃惠龍已被一夥叛軍拖走了。

巷子裏靜下來後,馬湘又探身出去望望,向宋慶齡擺擺手,兩個人走了出去。

為了掩飾,路過高第街菜市時,馬湘買了些魚肉菜蔬,放在竹筐中,扮成廚師模樣,跟在宋慶齡身後向維新路走去。

一夥叛軍迎麵走來,正在打量他們。

馬湘忙上去問:“弟兄,加菜嗎?”

一個頭頭把頭探向馬湘遞過來的筐,拿了一瓶辣醬,一瓶甜味腐乳,說:“謝謝。”揚長而去。馬湘、宋慶齡安然脫險。

正不知該往哪裏去,馬湘忽然看見了路牌是同福裏,他心裏一亮,長洲要塞司令馬伯麟家不是住在同福裏嗎?他從前送文件來過。

宋慶齡同意暫到馬家去避一下。

來到馬伯麟家院門外,馬湘去叫門。

出來開門的是一個姑娘,她問:“你們找誰?”

“我認識你,你不是馬司令的妹妹九妹嗎?”馬湘說,“我是孫大總統的衛隊長,常來你家呀!”

九妹說:“快進,我記不得了。”

這時,馬伯麟的勤務兵也闖了進來,關上大門,他說:“我是奉命來銷毀文件的。”

馬湘問:“看見大總統了嗎?我是他的衛士,這是孫夫人。”

那個衛士說看見了。他說,孫中山和林直勉他們起初逃到天字碼頭那裏,江海防司令陳策乘寶璧號兵艦把孫中山接走,後又上了永翔艦,當陳策和永豐艦長馮肇憲、楚豫艦長招卦章去謁見孫中山時,感到在這條艦上不安全,又請他上了永豐艦,現在海上。

一聽說孫中山安然無恙,宋慶齡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她怕孫中山記掛自己,匆匆寫了張字條,交給他:“請你交給孫先生,行嗎?”

勤務兵說:“我一定交到。”

馬湘對馬九妹說:“孫夫人餓了,有吃的嗎?”

九妹說:“有,我去燒兩個菜。”

忽然,宋慶齡感到一陣眩暈,頓時臉色煞白,冷汗如雨,肚子疼得她彎下腰去。她馬上意識到可能要流產。就在馬湘傻嗬嗬地過來問她是不是餓昏了時,她感到褲子裏又粘又濕,她的心涼了,她此時如果在孫中山跟前,一定會萬分委屈地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

孫中山上了永豐艦避難,也沒忘記派人打聽廖仲愷的下落,可一直沒有打聽到消息。

此時廖仲愷被囚禁在廣州城西石井兵工廠小樓的地下室裏。

這裏十分荒僻,兵工廠沒有開工,院裏長滿了荒草。圍著這座小磚樓,有好幾個遊動哨來回走動,門口也有雙崗,誰也不會想到這裏關押著人犯。

地下室裏陰暗、潮濕,隻有從樓梯口處射進一縷光線來,照在床上,照著廖仲愷滿是胡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