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請起,地上太涼。”
“謝夫人。”爬起身,從袖子裏把白玉簪取出來,“夫人,謝謝您的簪子帶草民進府。”也是這簪子告訴了他他們的身份。
“聽說許先生博聞廣識,可知道這白玉簪子的出處?”
“哦……此玉名曰水玲瓏,產自我國南境,從玉石的紋理來看,應該與我大金玉璽出自同一塊玉石。”
“許先生果然好眼力,這簪子是與我大金玉璽出自同一塊玉石,隻是它不是簪子,是令箭,上麵刻了兩條祥龍,正好對應了我大金的玉璽和祥龍金令。今天,殿下把這支白玉令送給了你,自然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啞然。
“這白玉令可號令百官,隻是……你現在還不能用它。因為這是殿下將來才定的規矩,左右丞相各執一支白玉令,協助天子治理天下,如今一支放到你這兒,希望將來你能夠真正擁有它。”說得有些口幹舌燥,這話本來都該他說的,沒想到他被許績把情緒挑了起來。
“草民……叩謝太子殿下。”
這就是俗話說的天上掉餡餅吧?前一刻還是個叫花子,下一刻就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戲文裏也少有這麼經典的場麵,不過,這種機會隻掉給有準備的人。
金謀調試好了情緒,一副身輕體舒的樣子,顯然有跟許績長談的意思。季海自動讓賢,跑了一天,她早覺得乏了,懷了身孕以來每天都覺得乏。今天他肯定是要留在天海居的,不談到三更才奇怪了。
晚膳沒有跟她一起吃,讓下人直接端到了書房跟許績一起吃,她倒討了個清閑可以跟妮兒聊天。妮兒腿上的經脈經過近兩年的針灸已經可以自己站起來,可惜還不能過多走動。這兩年來,錦衣玉食的喂養下,妮兒也越發出挑了,皮膚由原來的幹瘦變得晶瑩飽滿,身子也長高了不少。先前一直由淩雲教習,淩雲進宮後,季海特地請了西席來教她識字,本來她也想親自教導,可惜沒有時間。
“姐姐,龍哥哥當了大將軍後,會不會不要我了?”自從她變回女兒身後,妮兒一直叫她姐姐,小丫頭還小,又從小被龍眼保護著,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始終保持著最純淨的信任,也沒人想打破她的想法。
“你怕他不要你嗎?”
“其實也不怕,就是聽丫頭們聊天說男人一有了錢就會變壞,既然龍哥哥當上了大將軍,就一定有錢了,你說他會不會也變壞?”
“你說說,什麼樣叫變壞?”
季海抿嘴笑,這小丫頭還沒長到懂男女之事的時候,“妮兒,姐姐教你件事,這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你相信的,一種是你不信的,等你找到讓你相信的人時,就不要再懷疑他,這樣,你才會被別人信任。”
“要怎麼找到可以相信的人?”
“運氣,還有耐性。”
“就像你跟太子殿下一樣?”
“你想嗎?”
“想,我也想像姐姐幫太子殿下一樣幫龍哥哥。姐姐,你說淩雲姐姐跟皇上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是吧,雖然沒跟淩雲聊過,不過她能明白淩雲的做法,一個女人能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可見她是真心的,也可見那個男人肯定曾經做過什麼讓她有敢放棄一切的勇氣。她並不好奇淩雲跟皇上的關係,就像她跟金謀的關係一樣,那都隻屬於他們自己,也許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但她何須別人理解?她從跟他以來就從沒試圖讓人理解過,他們的世界已經精彩到隻能讓人欣賞了。
不知不覺,沒聊幾句就已經入夜很深了,丫頭攙了妮兒回房休息,季海獨自一人坐在紅燭下發呆,眼前出現了一幅幅畫麵,一張張熟悉的臉一一閃過,像走馬燈一樣。她也就活了二十幾年,卻見了這麼多人。
金謀站在門口大半天也不見她看自己,向前走走,她依然無所動。
“怎麼了?大半夜還在這裏發呆?”
她回過神,“沒什麼,突然想起好多人,覺得自己變老了。怎麼回來這麼早?許績呢?”
他坐到她身邊,攬她入懷,“他說要連夜寫一份各國的概況分析。如今大戰一觸即發,我想看看他有什麼高見。”
“終於找到良臣了?”她倚在他的肩膀上,覺得有些困。
“那支白玉令可不是隨便送的,要不是見識過他給孟先生出的幾條妙計和他寫的文章,我怎麼可能下這個注?如今他遊曆了四方各國,也知道了民生疾苦,應該更有一番見解才是。”
季海半睜著眼睛看他,“我真慶幸自己生為女人,而且不與你為敵,小時候敬佩你,因為沒事難得倒你,如今敬佩你,因為你是金謀。皇上真沒取錯你的名字,這個謀字送你太合適不過,謀天下事,謀天下人。”
“引辰……我要成就大金真正的千秋霸業,你說咱們的孩子有能力承擔這麼大的天下嗎?”嘴唇貼在她的額頭上。
她已經昏昏欲睡,模糊地回答著他的話:“有能力者居之……不一定非要是誰……”太困了,後麵的聲音銷匿。
金謀笑得真誠,“你果然是我的引辰。”輕輕在她的唇上印一下,他知道她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