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把金宏放到地上,他太重了,抱久了手臂都麻了。
“三兒,進去讓妮兒把我內室的門打開,把那隻紅木盒子取出來。”
“是。”王三兒半天才回神,這一切他都聽見了,太……太震撼了。
沒一會兒,妮兒抱著紅木盒子,慢慢地走進來,她的腿腳已經可以走路,但很慢。
季海接過了紅木盒子打開,“這是先皇駕崩前,讓人帶給我的東西,裏麵共有兩道遺旨和一封書信。一道遺旨是留給宏兒的,允許皇上開這個先例,把宏兒養在生母身邊;一道遺旨是留給皇上的,讓皇上不可殺你;那封信是留給我的,讓我保護這些東西,連皇上都不能告訴。如果你不奪位,一切就相安無事,這個盒子就算從來沒有過,如果你奪位,就讓我把這些事實告訴你,這天下如今隻有皇上才能真正讓大金千秋萬代、百姓安樂。”
“錯……全是錯的,你不過是想拿這些假貨騙我上當,父王他不會這麼做!你這個女人!你敢假傳聖旨!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關起來。”抓了紅木盒子扔出門外,他絕對不相信父王會這麼殘忍,看著他們兄弟鬥死鬥活。
季海抱過金宏,看樣子,二爺是真苦惱了。他走不出那隻紅木盒子的陰霾,但他又不能現在就殺了季海,她的這席話雖不著邊際,卻又不敢輕易不信。如果先皇真有這份遺召,依先皇的做法是絕對不會不做什麼事來防著他。金修生性多疑,對所有事都是半信半疑,此時此刻,就算他萬般想把眼前這對母子殺了,也不敢輕易下手,也許先皇安排了什麼局正等著他呢。
最後,隻得讓人圍了天海居,把她和金宏圈禁起來。
眼見禦林軍退出去,人影消散,季海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她撒了個彌天大謊,但起碼保住了他們母子的性命,也虧這位二爺生來這種多疑的性子,否則今天他們母子必死。
季海想了各種法子與外麵聯係,可都是徒勞,天海居根本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她更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在金修麵前她振振有辭地說過他沒有勝算,可到底實際情況如何她還真不敢肯定,畢竟這次金修聯合的是東皇,而且以齊輝愛搞離間計的性格,弄不好他也摻進了這場大金宮變,否則他不會到現在都還按兵不動。
整日的胡思亂想,根本吃不下飯,沒過幾天,臉就瘦削下來,好不容易養胖了些的身子,如今又瘦回去了,幸好皇後曾氏硬闖了兩次進來給他們送糧食,否則搞不好他們十幾個人已經被餓死了。可惜隻能送糧進來,帶不出去任何人。皇宮裏的女眷們也動用了各種法寶,怎奈怎樣都不行,一個硬起了性子的男人,任何女人的法寶都沒用,就算二爺的親娘淑太後出麵也不行。
眼見第二場雪已經飄起來了,皇後也闖不進來,天寒地凍的,糧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跟妮兒已經兩頓沒吃了,想把糧食留給宏兒。小家夥似乎也明白現在的情勢非常緊張,不哭也不鬧,隻是乖乖地站在母親腿邊,娘親和妮兒小姨喂他東西他都不吃,因為他看著所有人都喜歡給他喂東西,卻從沒見別人吃過東西,吃了幾次後,他小小的心裏覺得應該跟大家一樣才對。
夜幕漸漸降臨,王三兒他們把後院的下人房拆了,集了木頭烤火用,幾個家丁全卷了鋪蓋睡進了前院的花廳。
季海獨自一人站在中院的梅花樹下,感受著雪花寂靜無聲地慢慢落地,看目前的狀況,她也隻能等了,隻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已經一個多月了,這一個月的時間,對於外麵那群已經紅了眼的男人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變幻莫測的流雲……瞬息萬變,真不知道如今的局勢成了什麼樣子!
“嘶……嘶……”幾聲蟲鳴從牆角處傳來,這樣的大雪天怎麼可能有夏蟲的叫聲?
剛這麼疑惑,天上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她剛想喊叫,那黑影卻已經落定在她身旁的雪地上,同時點住了她的啞穴。
她用力鎮定心神,一串推論在腦子裏瞬間完成,此人不可能是二爺的人,一來他不大可能派人來暗殺,二來,這人如果真想要她的命,剛剛點她穴道的時候就完全可以殺死她,不用這麼麻煩地點她穴道怕她喊叫。
黑影也不馬上報上姓名,隻是圍著她繞了兩圈,然後停在她的麵前。
“你騙得我不輕啊。”黑影的聲音清朗卻不失威嚴,底氣十足。
她把頭腦裏所能記得的聲音從頭到尾細數一遍,也沒找出半點印象。
“喂……聽不出我是誰了?”
這個喂字突然讓她記起了一個人,一個狂傲不羈的少年。
他是……龍眼?!
黑影伸手解開她的啞穴,一個側身,倚到了後麵的梅花樹上,雙手抱胸。季海苦笑,這小子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男人。
“喂……你不會真不記得我了吧?假男人!”站好身形,單手在她麵前揮來揮去。
“你是怎麼進來的?”
“嗬嗬,終於記得我了?那群草包!”揮手指指門外,“等仗打完了我去訓訓他們,那哪能算禦林軍,給我當親兵我都不願意。”
“這麼說,外麵的人都被你解決了?”
“差不多,不過我怕血太多會染髒了雪,就把他們全給活捉了。”
季海會心一笑,這小子真是出息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乞丐了。
“你帶了多少人來?”目前最緊要的是趕快把二王爺給擺平,否則一切就麻煩了,希望這小子帶來的人可以夠她拿來嚇人的。
“不多,加上前鋒營的一萬,總共六萬人。”聲音裏明明夾著笑意,這小子不一下把事情都說出來,看來就是想拿她開玩笑的。
“馬上派一隊人接管大內的禦林軍,再點一隊人跟我立刻去二王府。”
龍眼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不緊不慢的,好像特喜歡看著她著急。
“怎麼?你就是這樣打敗南陳的?”
一個挺身,站直了身子,“我奉了皇上的密旨,特來保護夫人和皇子殿下,你說我現在能怎麼樣?”
是他讓龍眼來得?是啊,不是他還會是誰?隻有他才有權調動邊疆大軍,既然他調了龍眼回京,不可能隻是讓他來保護她而已,現在卻隻讓龍眼跟在她身邊,那麼二爺那邊由誰來處理?她的心撲撲亂跳,在二爺那兒的人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想罷,拔腿就往外麵跑。
龍眼見她跑,隻能跟在她身後,她一口氣跑出院子,隨手拉了門口一個騎兵的馬韁繩,踩了上馬石一個縱身翻身上馬,揚起馬鞭揮下來。他……他回來了,這種時刻,他居然回來了,既驚喜又驚恐,如果北齊知道他回來,北疆不就亂了嗎?他怎麼敢這個時候回來?他怎麼敢!自嘲地苦笑,他怎麼不敢!這個男人什麼沒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