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戰之前
皇上特地派人送來了一塊血玉,據說攜帶此玉可解百毒,且能延年益壽。季海猜測著皇上的用意,她這個已經犯了好幾條欺君之罪的人,還能得到如此的厚待,簡直是亙古未見。
“父王的英明之處就在於他的審時度勢,你現在這個身份,說多說少,想壓得住人很難,壓不住人,就做不成事,單單隻有我的麵子隻能獨當一麵,現在得了父王的承認,也就是說,不管你現在想做什麼,都可以隨心所欲。”包了條毯子在她肩上。
“要是我沒這個本事做事,皇上會怎麼處置我?”
金謀淡笑,“要不我把你教成現在這樣,你手裏攥的那些東西可是能呼風喚雨的,有了這些東西,你的命任誰也取不走。”
今夜他特地從宮裏出來,連續幾天替皇上批閱各地奏折,怕她在外麵不顧自己的身子。這裏是位於皇宮外東南角的一處院落,他特地給她找的地方,一則住在這兒,免去了皇宮內院的勾心鬥角,二則,如今大戰將至,一些他在宮內無暇顧及的事,她可以在宮外辦,三則,她不喜歡皇宮大內的氣氛,做了這麼多年的奴才,實在不想再到宮裏整天奴才、妾身地喊。
這所小院子一共三進,不算大,但十分清幽,非常適合閑居,他還給取了個名字叫“天海居”。天海居靠近皇宮,每日三餐也全部由宮裏的禦膳房準備,除此之外,一切都少與宮裏聯係。
這幾日,南疆和西疆的戰報頻傳,小股軍隊隔三差五就去騷擾一下邊疆軍民,看來南陳和西寧兩國已經沉不住氣了。所幸段飛塵那邊的軍需物資也能及時運到,有的居然還敢直穿各國的戰時軍警線,這女人的手段高明可見一斑。
“怕是等不到他出世,我就要出征了。”撫摸著她的小腹。
“南疆和西疆你打算派誰鎮守?”北疆肯定是他親自掛帥,他與齊輝勢必要對戰陣前。
“西疆我打算用張奎,畢竟跟北疆靠得近,他用兵雖然保守,卻也不失為一員良將,再把秦八員這員猛將送給他,不怕西疆守不住。南疆……我打算起用龍眼。”
啪……季海手裏的湯碗落地,“爺……他不過在軍隊裏呆了一年多,年紀又小,就算有那個能耐也難以服眾啊。”
金謀彎起嘴角,笑得一臉燦爛,從袖子裏拿了條黃絲帕子擦拭她手上的湯水,“都要做娘親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的身子。”
“爺,你是認真的?”
“不要急,慢慢聽我說。”摟了她坐到太師椅上,“這些年,南疆的戰事一直沒怎麼停過,上次要不是國庫空虛,我本就想直取它幾個城,打掉它的氣焰,讓它一時半會兒翻不了身,可惜事與願違。如今能有我當時那份氣概的,篩一篩咱大金朝裏的武將,怕隻有龍眼一人了。他還年輕,考慮的東西並不多,心無旁騖,況且僅僅一年的時間就能從兵士升為少將,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孟先生給我來了三次信舉薦他,能讓他寫三封信來舉薦的人,這世上怕隻有龍眼一個了,你還真給我找了個天才。”
“可是,他要怎麼才能服眾?”
“服眾?那小子最在行的不就是在這個?不要擔心了,既然敢用他,就知道他一定能辦到,再不放心,不是還有孟先生嘛!”
丫頭已經重新端了一盅燕窩,金謀用勺子慢慢攪著,“對了,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另一隻騰龍戒的主人是誰嗎?”
自己端起湯碗喝,免得讓他喂,這種親昵的動作她還不怎麼適應,“誰?”
“東傅去年剛剛繼位的東皇……段揚。”
“這麼說……他就是段飛塵身後的人?”
“是啊,沒想到我的消息網裏會漏掉這種大魚。”
“他有什麼目的?”
“一個帝王想要得東西,不會太複雜。他處心積慮地壓抑了這麼多年,就等著天下大亂,這麼一來,他正好借此機會重整東傅的朝綱。”
“他想借戰亂這隻手,幫他統一國內四大商會割據的局麵,然後……五國鼎立!”
“一直沒在意這位隱士皇帝,居然有這麼大的手筆和這麼好的耐性,看來是要提到防範這一層了。”
“我會注意的。”
“你?你還是先把我夫人的身體養好才是正事,來,再吃一碗。”把盅裏的燕窩全拿了過來,打算親自喂她。
天上,皓月當空,院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地談話,這種時刻可不多啊。
隔天,他早早回了宮,皇上最近身體不適,對外一直隻說偶感風寒,怕會引起騷亂,實際上已經相當嚴重,國事基本都由金謀私下裏處理。
皇上身體不適,不但幾位重臣、皇子們擔心,天海居裏還有一個真正擔心的人。淩雲已經一個上午魂不守舍,不是打碎盤子就是撞翻丫頭手裏的臉盆,反正劈裏啪啦就沒消停過。如今幫妮兒捏腿,捏得妮兒齜牙咧嘴,疼卻不敢叫出聲。季海在一旁寫信,實在看不下去了,“淩雲,昨晚他留了個牌子,你今兒就進宮吧。”
淩雲錯愕,“你……說什麼?”
季海放下毛筆,“皇上說,他想見你。”
“……我……”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話。
“皇上說,他對不住你。”
眼淚劈啪落下,雙手捂住眼睛哭了起來,“我騙你這麼久,你該恨我吧?”
季海拿了腰牌塞進她手裏,“這種事,我這十幾年沒少幹,怎麼還有臉恨別人?去吧,過幾天我進宮看你,到時再談。”淩雲是皇上的人,其實從金謀南征那會兒就知道了,皇上在每位皇子那兒都安排了人,有些是從小就跟著皇子們的,有些是偶爾安插的,總之,帝王是不允許有任何自己不知道的事。
淩雲的馬車剛走,王三兒就躥了進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夫人,夫人,不好了。”
“怎麼了?天塌了?”
王三兒先大口呼了幾口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鹽商們開始罷市了。”
“什麼?!”這些鹽商真是跟著添亂,大戰將至,沒想到蕭牆之內到先亂起來了,“三兒,先給我準備頂轎子,然後拿著金牌進宮見三爺,把實情跟他講清楚,我先去鹽商會看看。”
“姐姐?你不要去。”妮兒抓著她的裙擺,不給她出門,“三殿下說你這樣的身子不能到處亂跑。”
“妮兒,聽話,我隻是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好不容易哄好了妮兒,一頂小轎早已停在了前院。
“夫人,您不帶幾個人去?”王三兒招呼著轎夫小心,看她隻身出來,覺得有點奇怪。
“要是帶了兵去能管用,我不早讓人調一隊禦林軍來了?行了,別磨蹭了,你快進宮把事情跟三爺說清楚,然後到西門口的鹽商會接我。”
沒等王三兒說但是,她就鑽進了轎子,本來還想把鹽商這事推後一點,沒成想第一個解決的就是他們。
三爺行商,但從沒碰過鹽、糧、軍械,這點她非常清楚,他是想掌權時,一把把這些東西全撈進手裏,今天,她就要來試試這汪深潭裏的水,看看它是冷還是熱。
每年此時,各地鹽商都會齊聚京城,表麵上是行業聚會,說白了其實就是結交朝廷裏的官紳、皇戚,以錢買通行證,偷稅賺私錢。
今兒正好碰到他們齊齊在會社裏喝茶聊天,明天一早就要各奔東西了,可見今年一行也沒少撈。可惜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碰釘子,她就隻好先拔了這顆釘子再說了,否則內外交憂,萬一段飛塵那個女人再來一招釜底抽薪,還真夠大金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