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話,老二要跑,你叫他跑好了,受點罪,吃點虧。早點懂事,你也省心不是。我要是你,一天打他八頓!”
“你那也是屁話!你敢說,你不偏心?那小子沒事就來你這裏,這事問你白問!我老二那孩子聰明,可是也挺笨的,每次老三挖了坑,他一準掉進去,每次看的我那個急。我自己的兒子,他就跑一天,受一天罪我都舍不得。你說,他們那個出事,我都不得撞牆。老大現在有自己的大主意,老二呢,他覺得自己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兒的自己跟那裏可憐自己。孩子闖禍,就是想我多注意他。至於我家老三嗎……說實話老常,我不懂,我趙建國就是個平常人,可你看看,大半夜的,一聲不吭的躲屋頂上。今兒早上起來,沒事兒一樣該吃飯吃飯,該上學上學。他兩個哥哥怎麼折騰,他就是一點表示都沒有,我看著慎得慌。”
趙建國沒完沒了的嘮叨了很久,他一直說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呢的喇叭響,這才起身,回頭對老常說:“今晚,我們那裏有事,我回去加班。”說完,騎了車子離開那裏。
老常坐了一會,對著石碑後說了句:“出來吧,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趙學軍站起來,伸伸懶腰,溜溜達達的走過去,坐到老常身邊,端起自己爸爸那半杯水喝了起來,他是真渴了。
“還跟你哥,生氣呢?”老常笑眯眯的坐到他身邊,還從口袋拿出兩塊高粱飴給他。
撥開糖紙,趙學軍將糖塊丟嘴巴裏笑笑:“將憤忍過片時,心便清涼。”
“臭孩崽子,你才多大,別學我說話!”老常氣笑了,伸手給了他個大巴掌。
趙學軍含著糖,有些不服氣的問:“我用錯了?”
“倒是沒有。”
“那你打我幹啥?”
“我高興。”
一時氣悶,趙學軍不再說話,臉上倒是有了小孩子的憤憤的表情。老常站起來,留下趙學軍一個人坐著,他去了不一會,打了兩份飯,遞給趙學軍一碗,爺倆坐在院子裏便吃了起來。吃了一會,用筷子點點那包東西,老常問:“那是啥?”
抹下嘴巴,趙學軍說:“您自己個看。”
將碗放置在一邊,老常走過去打開包裹,將張髒兮兮的糊裱紙打開,撐了半院子。
“咿?”這一次老常倒是驚了,他來來回回的看著,表情就如找到玩具的孩子,越來越興奮:“好東西啊!”
趙學軍將碗裏的湯喝完,走過去蹲下問:“伯伯,您給掌掌眼,看值多少?”
老常失笑:“屁孩子,哪裏學的歪詞兒,曆史能拿錢衡量嗎?這是啥,這是山西的寶,這是……晉商的魂啊……”
趙學軍沒吭氣的笑下,看著老常從屋子裏取出一個放大鏡仔細的端詳,他端詳了一會說:“這東西,沒了,這麼完整,這麼……齊全,放伯伯這裏,我幫你還原吧,現在,著萬林也就我有這手藝了。”
“伯伯,這手藝,您教教我唄。”趙學軍眼巴巴的。
老頭立刻拒絕:“別學這個,我這一輩子,就是因為這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呀,個性殘缺,天性不足。你寫大字吧,這手藝的事兒,那也要分心性,你不行。”
趙學軍不辯解,走到一邊端起兩個空碗去洗。老常收拾完那些東西,從屋子裏取出一本古書,翻開一頁,指指一邊的位置,趙學軍走過去坐下來,兩隻手撐著下巴,開始聽老常給他念古書。
“憂患當明理順受!人世間,自有知識以來,既有憂患不如意之事。小兒叫號,其意有不平。自幼自壯至老,如意之事常少,不如意之事常多,雖有大富貴之人……甚少……”
“媽,我……我弟呢?”趙學兵擦擦汗,問正在做飯的母親。
高橘子拿著火柱上下捅火:“玩去了。”
“跟誰?”趙學文進來問。
“我咋知道,你們自己問三兒去,這都幾點了,死孩子還不回來。”高舉看著漆黑的天,有些擔心。
趙建國推著車子,進了後院,他隔著玻璃對裏麵的人說:“老常跟博物館,打來電話,說軍軍在那邊吃飯了,晚上不回來了。”他說完,從自行車車座下取出一塊布,坐在小板凳上開始擦車子。
這是趙學軍出生以來,第一次不在家裏住。這一整晚,家裏從大到小,倒是都失眠了。趙建國翻來覆去的憤怒:個死小子,誰說他懂事了,誰說他不會發脾氣了。這是啥,跟老子抗議呢?屁!老子才不理他,有本事他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