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課期間周六不上晚自習,周末放一整天假。
醫院,掛號窗口前排起了長龍。
喬青竹等了近一個小時,廣播裏才叫到她的號碼。
門診醫生見進來的是個小姑娘,說話聲音溫柔了幾分,“哪裏不舒服?”
“醫生,我買藥,”喬青竹從包裏拿出病曆,“麻煩您開張藥單。”
“先心病並重度肺動脈高壓,”醫生仔細看了看病曆,又抬頭看向喬青竹,“平時吃什麼藥?”
“安立生坦和西地那非。”
“國產的嗎?”
“是。”
“你的情況很嚴重啊,”醫生沉吟片刻,“我建議最好還是吃進口靶向藥,醫保可以報一部分,不會花很多錢。進口藥效果比國產安立生坦好很多。”
喬青竹沉默兩秒,輕聲說:“不用了,吃國產的就可以。”
一盒進口靶向藥夠買六盒國產藥了,她沒有那麼多錢。
醫生大概猜到原因,“你家長呢?家長來了嗎?”
喬青竹搖頭。
醫生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喬青竹取完藥出來,在醫院門口的自助取款機上查了下餘額。
扣掉一個月藥費,卡裏還剩不到一百塊。
喬青竹收好銀行卡,同時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
“青竹,”喬誌鵬接通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爸爸這幾天太忙了,沒看到你的消息。”
“沒關係,”喬青竹早就習慣了父親的道歉,這些年她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爸,你今天不上班嗎?”
喬誌鵬是建築工程師,幾乎一年四季都在工地項目部,即使每個月有兩天假,也經常忙得沒時間回家。
“我今天休假,陪你璐姨和弟弟妹妹到遊樂場玩,”喬誌鵬嗬嗬笑,舉起胳膊拿遠手機,“你聽,是不是很熱鬧?”
電話那頭傳來弟弟妹妹的打鬧聲、璐姨故作生氣的嗬斥,還有喬誌鵬溫柔的哄勸。
“好了好了老婆,孩子還小,這個年紀不玩什麼時候玩?隻要不亂跑隨便他們怎麼瘋。”
喬青竹默默聽著,沒說話,沿著街道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這樣溫馨的場景,隻有她不在的時候才會有。
熱辣的陽光經過香樟樹過濾依舊刺目,喬青竹眼睛一陣酸脹。
“青竹?你還在聽嗎?”
“很熱鬧,”喬青竹吸吸鼻子,猶豫了一會才開口,“爸,我沒有生活費了。”
那邊沉默良久,問:“你媽媽不給你錢嗎?”
“給了,”喬青竹難為情地低下頭,鼻腔酸澀蔓延,她囁嚅道,“還有你之前給的……我都用來買藥了。”
離婚之後董婉君每個月會定期打一千塊到喬青竹卡裏當作撫養費,離開寧城時喬誌鵬也給了她一千。
兩千塊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確實很多,但對於喬青竹而言隻是剛夠一個月的藥錢。
喬誌鵬歎了口氣,把妻子支開,微信轉了一千給大女兒。
張露璐察覺不對,故意抬高音量好讓電話那邊的喬青竹聽到,“你推我幹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她媽又沒死問你要什麼錢?喬誌鵬你還是不是個當爹的?你就隻顧著你那病秧子大女兒!別忘了欣欣和卓卓也要上小學了,正是花錢的時候!”
喬青竹沉默聽著,眼睫輕顫。
一定是今天太陽太大了,否則她怎麼那麼想掉眼淚呢?
“你少說兩句!一會讓孩子聽見了!”喬誌鵬沒好氣地瞪妻子一眼。
“又不是從我肚皮裏出來的在我家白吃白住這麼多年我還不能說了?你大女兒上學、手術、藥錢哪一項不是從家裏掏的?她那個媽管過什麼?”張露璐被丈夫責怪的眼神看得愈發來氣,並不肯罷休,“遠的不說,她考上高中學校發了三萬塊,拿回家給我看過一眼嗎?她自己的錢是錢,我們家錢就不是錢了?住咱家的時候伸手問你要就算了,走了都不清淨!非要把這個家掏空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