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第二章 進宮

抱著暖氣烘烘的食盒站在宮門外,天上又落雪了,今年的雪特別多,一場接一場,總也飄不幹淨似的,幾片雪花落到眼睫毛上,冰涼醒目。

小門開了,一身藍色宮裝的太監弓著背出來,冷得直打顫,不停地往手上嗬氣,“季爺,上邊兒說,讓您進去呢。”

季海錯愕,沒想到居然讓她進宮,忙收拾了下儀容,拍掉身上的落雪,“謝謝公公,公公頭前帶路吧。”一錠元寶滑進小太監的袖筒裏,皇宮大內裏的人,誰都不能小看,尤其現在這種失勢的狀態。

“季爺……您真客氣。”小太監笑嘻嘻地頭前走,他們這種跑腿的小人物,通常是沒人巴結的,連主子打賞都輪不上,今天倒是賺了個大便宜。

皇宮她不是沒進過,當年也曾住過幾個月,不過是在最後麵的雜役房,如今從前門進,還是頭一遭。

順著宮牆往東側走,過了幾道紅漆大門,又岔了條小道,已是朝陽宮的後門,朝陽宮是三王子以前在宮裏的住處,此時拱形圓門留了條縫,門鎖掛著。

“季爺,我隻能帶您到這兒,我先下去了。”打了個揖,轉身出了小道消失無蹤。

瞅了門縫大半天,才硬著頭皮推開,門軸發出渾厚的聲響。

剛踏進一步,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一柄劍直指向她的眉心,她僵在原地,驚恐地睜大雙眼,卻聽到一陣大笑。

“季海,你小子還有些膽量嘛,居然沒尿褲子。”六王子金慮已放下了劍。

季海抱著食盒,愣了大半天才找到焦距,忽然記起此處是宮闈,連忙低頭行禮,“請六王子安,請三王子安。”三王子坐在涼亭裏看書,此刻正望著門口這邊。

“三哥,你怎麼調教出來的?這小子夠機靈的。”扔了手上的劍,一把揪住季海身前的食盒打開,“喝!聚寶齋的紅豆燒和玉薯粥,還熱著呢,三哥,你好福氣,改明兒我建了府,你把季海送了我吧。”

金謀笑而不答,“府上有沒有事?”

季海接了他手上的書放到一邊,揭了食盒端出熱騰騰的紅豆燒和玉薯粥,“沒有,大王妃下了門禁,府上平安無事。”挪出兩個瓷碗盛了兩碗粥放到桌子上,“六王子,您要不要配小菜?”

“什麼小菜?”接過筷子,望向食盒底層。

“剛醃好的小黃瓜,還有筍子。”

金慮沒吱聲,倒是直直看著季海的臉,良久才說話:“季海,怎麼越看你越覺得像個女人?”

季海噤聲,愣住了。

她這一愣,反倒讓在場的兩個人越發注意她。

手上的筍子還沒放下來,“六王子是跟我說笑的吧?”

金慮繼而大笑,“難不成你還真是個女人?那我跟三哥豈不成了笑話,打小一起長大,居然還不知道你是個女人!”

場麵總算緩和了下來,季海暗自發了一身汗,一直沒敢看金謀的臉,怕自己露出破綻,要是現在被識破了女兒身,就什麼也幫不上他了。

“什麼事笑這麼開心啊?”正門口站了幾個人,為首的麵貌端莊,頭插鳳釵,錦衣絲裙,正是二、三、六三位王子的親生母親……淑皇貴妃。

“孩兒給母妃請安。”兩位王子躬身作揖。

“奴才季海給貴妃娘娘請安。”季海跪地。

“都起來吧,又沒別人。”宮女在石凳子上加了張棉墊子,太監扶了手,她坐了下來,才指著季海詢問:“這是老三家的那個季海吧?聽說剛升了總管。”聲調緩慢,像是一個字一個字想過了才說的。

季海忙上前,“奴才正是。”

“這南邊人的模樣就是俊俏,瞧這男人長得倒跟女人一樣秀氣,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奴才今年十八了。”

“這麼年輕啊,娶親了沒?”

“娶了,王爺給辦的宴。”眼角瞄了一眼淑妃,不期然卻碰到了一雙探索的眼眸,連忙低下眼。

“嗯,老三,昨兒把你父王惹得不輕啊。”算是轉了話題,從她的身上繞過去了。

“根本和三哥沒關係,都是大哥和舅舅的錯,領了十萬大軍,居然讓人給連鍋端了,還好意思跑回來求情,換我早自盡謝罪了。”六王子抄起紅豆燒塞進嘴裏。

金謀和淑妃沒再講話。

半天,淑妃才說話:“我也知道,你們那個舅舅不是塊打仗的料,我本想跟老二說不讓他提,我們夏家已經受了太多皇恩,夠光宗耀祖的了,可朝堂上的事兒,後宮又插不上嘴,隻能靠你們幾個兄弟,如今老三頂了罪,保了老二和你舅舅,我這心裏也不舒服,以後千萬記得謹言慎行。你們父王的心裏透亮著呢,放低身子,別再惹事了。”

“好了,母妃,別管那些事了,反正三哥都已經頂了罪,父王讓他禁宮讀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金謀始終沒講話,站在一邊沉思不語。

第二聲鍾響了,就要關宮門了。剛送走了淑妃,桌子上的東西早已涼了,季海趕忙收拾桌子,宮門一關可是要查寢的,被逮到了可是件殺頭的罪。

“別急,六弟跟母妃要了塊腰牌,你明早再回。”

季海放慢手上的動作,四下瞄了幾眼這朝陽宮,人影稀少,隻有兩個小太監在門房那兒站著,連個侍女也沒有,樣子倒真像是宮禁。

掌燈時分,侍衛們巡視一過,晚膳就送了過來,四個小菜,倒沒什麼偏待,看來皇上心裏也明白老三是代人受過,隻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走這一步棋,明明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擺了菜在桌子上,掀開書房的簾子。他正舉筆思襯,墨汁已經滴到了宣紙上。

“爺,用膳了。”

燈光給他周身包了層金暈,看起來不像個真人,他又瘦了,臉頰凹陷得厲害,白天穿著皮衣映襯著倒不顯得怎樣,現在衣服單薄,才看得真切。

“季海。”換了張宣紙,開始急書,“這封信,你明天送去二王府,交給二哥。”

裝了個信封,放到書桌上。

“記下了,爺,用膳了。”

季海站到一邊泡茶,熱氣蒸著她的額頭,幾綹雜發濕成條條貼在臉上,倒有了幾分女兒態。

金謀夾著筷子看過來,一時沒轉過眼。

“爺……”對上他的眼,馬上又轉開,心虛地倒著茶。

“季海,你跟我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