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結束,家裏麵才算走動起來。
這幾日有心人,吃齋誦經不在話下。
幼章一連抄了幾日的經卷,圖一個心安。
香涎為她伏案,“可是要收起來了?”
收起來也沒有用,她抄書,為的是靜心,“燒了罷。”
香涎自然覺得可惜,幼章想起,又囑咐她,“莫要讓姐姐瞧見,免得她多說。”
既是幼章身邊多年的丫頭,自了解她的心思,她問,“姑娘是為什麼煩憂?”
“不煩了,這幾日我已經想明白了。”
推開窗門看,桃花收了尾,一月前的光景可不是瞧不見了。
因著前日的事,幼章得了空,想起去看晗之一眼。
她去時,就見著她靠在青石階邊打瞌睡,手裏握一手書卷,閉眼的模樣惹幼章欽羨。
這便是個明白人,日子才過得舒坦。
她止聲,不讓丫頭說話。
輕輕走過去,拿走了她手裏的小書,輕輕翻兩頁,便是一本有關地理記錄的《水經注》。
可不是很好,她從前愛翻閱此類書,可比起晗之的見識,所做的批注,簡直是大巫見小巫,可笑她自己還自以為滿足,沒有多加進益。
晗之難得睡得安穩,幼章默默翻了翻書,與丫頭說,“我晚些再來,你不要擾了她。”
“是。”
打道回院裏,她臨時改了主意,問疏影,“我記得老公房裏的那位曹姑娘最愛曲目,四月應景的便是梨花落,我此時再去後院走一遭,豈不是驚擾了她的興致。”
“姑娘計較她做什麼?”
她自然不計較,就怕別人計較她。
“算了,我還是回去罷。”
“姑娘若是想看梨花,不如去一水間呢,冬來從那裏挪了出來,再沒有踏足過,其實那裏有一片梨花地,這時開的一定好,現下不如去看一看?”
“我有說要去看梨花麼?”
疏影歎氣,“是呀,姑娘不愛附庸風雅,就是脾氣正頭要無端感懷一番,是奴婢平白為你找了事幹,我的好姑娘,你倒是還去不去了?”
“去,當然去。”
她去拾一兜子梨花瓣,回來給小僧做糕點吃。
說什麼梨花地,也就是鬆鬆散散五六棵梨花樹,隻是模樣好看,鋪了薄薄一層地,也別有意趣。
“紗窗日落漸黃昏,
金屋無人見淚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滿地不開門。”
念一首不是應景的詩,念得幼章心悶悶的。
“卻是哪裏的梨花也不為你留門了?”
“啊!”
疏影驚起,喊完才知失禮,忙反應過來,擋在了幼章麵前,“三老爺有什麼事,要跑來這裏說?”
麵前這人不是葛思瑉,是誰?
葛思瑉輕輕笑,“我有什麼事要說,是你家姑娘有滿肚子的事要與我說呢?”
“三老爺——”
“你先過去,”幼章喊住她,“疏影,不礙事的,你站在林子外,能看得見我,不做無規矩的事,我隻與他說幾句話。”
“姑娘,”到底拗不過她,“唉!”
丫頭走出了林外,葛思瑉收回視線,笑,“如今你這丫頭管你管得倒是緊,不是很好啊。”
“我這裏的丫頭與一般的丫頭自不一樣,她便是真心實意對我好,我才容得她放肆。”
幼章轉過身去,無端的,說好壓了脾氣,見了他,說話又衝了起來。
她瞧不見,他這時眼色黯淡了兩分,笑容便收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