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靜安公主!”耶律真忽然失控地喊了一聲,冰藍色的瞳孔如同投進了石子的湖麵,漣漪圈圈,“我……我是耶律真,我是北涼人!”耶律真握著利劍,盯著沈驚鴻,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北涼大軍馬上就要攻進城了,世家已經做好棄城南逃的準備,你得罪了世家,此刻便有世家的人要來殺你。你跟我走,你是北涼的功臣,我能保你不死。”
沈驚鴻不屑冷笑:“我是陳國人。”
耶律真冷然道:“北涼馬上就要攻破定京,你隻有成為北涼人,才能不死。”
沈驚鴻似笑非笑地看著耶律真,沒有掩飾眼底的嘲弄:“耶律真,你隻是北涼的一顆棋子,你做不了主。”
耶律真眼中湧現出濃烈的愛戀與妒恨:“你不信我嗎?我對你如何,難道你感受不到?你一心保護她,但你被打入牢中,受盡折磨,她可曾出來救你?你心裏對她就有沒有一點怨恨嗎?”
沈驚鴻冷冷道:“是我求仁得仁,又有何怨恨?”
耶律真踉蹌倒退了兩步,恨恨地盯著沈驚鴻,良久冷笑了一聲:“你就一心求死嗎?恐怕由不得你。”
耶律真說著舉劍橫在沈驚鴻頸間,冷冷道:“你若想死,就往劍上撞,若不想死,就跟我走。”
沈驚鴻感受到了脖子上的涼意,卻沒有露出一絲懼色,似乎是篤定了耶律真不會殺他。
這時外麵響起了打鬥聲,耶律真臉色一變,道:“世家的人來了!”
耶律真麵上露出焦灼之色,她放下劍,一把拉住了沈驚鴻的手腕向外走去,沈驚鴻眸光一閃,任著她拉扯自己。
兩人自虎牢獄中出來,便看到外麵打成了一團。世家派來的殺手並不多,與耶律真帶來的兩名高手打在一起。那些殺手沒料到這個時候會在大理寺遇到這樣的抵抗,因此派出來的人身手並非絕頂,不多時便被兩名北涼高手殺盡,但兩名北涼高手也受了不輕的傷。
耶律真讓兩名高手開路,自己拉著沈驚鴻企圖逃出去。
這一路並不太平,遇上了一波波的人,但大多是文官或者下人,看到兩個北涼人凶神惡煞,劍上帶血,便嚇得落荒而逃,耶律真也無暇去追殺這些小卒。那些人看到耶律真拉著沈驚鴻,便猜測是耶律真帶人從大理寺救出了沈驚鴻,逃走之後便高呼沈驚鴻被北涼人救走了,沈驚鴻是北涼細作。
這些話正中耶律真的下懷,她得意地回頭看了沈驚鴻一眼:“很快全城人都知道你是北涼細作了,沈驚鴻,你不願歸順北涼,也隻能歸順北涼。”
沈驚鴻臉色蒼白,眼神晦暗幽深,讓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定京城門下人頭攢動,平日裏難得一見的達官貴人聚集於此,叫囂著打開城門。圍觀百姓一臉驚愕恐懼,議論紛紛卻又不敢上前。
“貴人們這是要棄城逃跑了啊!”
“居涼關兵敗了嗎?”
“聽說北涼人凶狠殘暴,一旦進城,我們就完了啊!”
守城士兵麵麵相覷,一人硬著頭皮上前道:“陛下有令,不得開城門,若有出城者,殺無赦!”
當先之人乃是周次山,他冷冷道:“陛下不仁,殘害忠良,招致大禍,我等順應天命,擁立柔嘉公主為帝,護送新君出城,保全陳劉皇室血脈!”
士兵大驚,看向了周次山身後的馬車。
一隻素手撩起車簾,露出一張皎若明月的柔美臉龐,讓人隻看一眼便心生敬意。
“參見公主!”士兵跪了下來。
今日的柔嘉公主罕見地穿著一身金色華服,威儀更勝平時,讓人不敢直視。她從馬車上下來,徐徐走到眾人麵前,手中托著一方玉璽。
“此乃傳國玉璽,見玉璽如天子親臨!”
柔嘉公主說完,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烏壓壓的一片頭顱壓了下來,隻有她一人昂然立於前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北涼攻城,定京危在旦夕,本宮臨危受命,號令群臣。”柔嘉公主一開口,眾人便都安靜了下來,聆聽她訓示,因此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下跪百姓心懷惶恐與不安。天子禦駕親征,凶多吉少,柔嘉公主執掌傳國玉璽,如今又帶了世家大臣來到這城門之下,其意圖昭然若揭——柔嘉公主要和世家貴族一起難逃渡江,拋下他們了!
這個念頭浮上心頭,便有不少百姓因恐懼和無助哭出聲來。
周次山等人麵帶微笑,隻等柔嘉公主發號施令打開城門,他們便可以帶上金銀珠寶離開定京。反正他們世家的根基在江左,有天塹阻隔,並不擔心北涼的鐵蹄南下。
柔嘉公主的目光冷冷掃過眼前錦衣官袍的世家貴族,緩緩說道:“傳朕旨意,封鎖九門,任何人不得棄城逃亡,否則立斬不赦!”